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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场上那声“九十八斤…税粮都不够”,如同淬了冰的秤砣,砸进李青禾空瘪的胸腔,瞬间冻僵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周遭的哄笑、议论、鄙夷的目光,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冰水,模糊而遥远地拍打着她。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杆冰冷的大秤,盯着秤盘里那堆灰扑扑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秕谷,盯着那根斜指向天的、无情宣判的秤杆。

王有田那句“税粮都不够”,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关于宽限,关于秋粮,关于官府催逼的厉害。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里只有尖锐的嗡鸣,如同无数碎瓷片在脑壳里刮擦。

直到栓柱皱着鼻子,极其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拎起那个破布包裹,像丢什么秽物一样,“咚”的一声丢在她脚边的滚烫青石板上,她才猛地一颤。

灰扑扑的粟粒从散开的包裹口撒出些许,混入晒场的尘土里,瞬间失去了踪影。

“拿回去!” 栓柱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别杵这儿挡着晒粮!”

李青禾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早已麻木的腰。她的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布满血痂和泥污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拢起散落的粟粒,一粒,一粒,如同在捡拾自己碎裂的骨殖。然后,她重新系紧那个破布包裹,紧紧地、死死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她残存的心脏。

她转过身。佝偻的脊背弯成一张拉满却无箭可射的弓。在无数道混杂着怜悯、鄙夷、漠然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那片金光灿灿、充满生机的晒场,重新走向西坡那片被诅咒的、死寂的荒芜。

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石板上,也踏在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尖上。怀里的包裹轻飘飘的,却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浓烈的霉烂土腥味,此刻不再是绝望的象征,反而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证明她存在过、挣扎过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凭证。

破窑,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张着黑洞洞的口,等待着她。

窑洞里弥漫的霉腐气息,与怀中包裹散发出的陈腐谷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李青禾抱着包裹,靠着冰冷的土壁滑坐下来。她没有点篝火,也没有力气去点。黑暗迅速吞噬了窑洞内的一切轮廓,只有窑洞口透进的一点惨淡的、黄昏的余光,无力地涂抹在靠近洞口的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消失,破窑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时,李青禾才如同冬眠的蛇被惊醒,缓缓地动了一下。

她摸索着,在黑暗中,极其熟悉地摸到了窑洞深处那个唯一的“家具”——一个半截埋在土里、口沿崩了好几处豁口、布满裂纹的粗陶瓮。这是她在这破窑里找到的唯一能勉强储物的东西,平时用来装点雨水或捂肥时渗出的脏水。

她将怀里那个破布包裹解开。黑暗中,看不见粟粒的颜色,只能听到它们滑落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如同沙砾摩擦的“簌簌”声。她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粟粒,连同里面无法剔除的细小碎壳和尘土,一股脑地倾倒入陶瓮中。

灰扑扑的粟粒落入空瓮,发出沉闷而空旷的回响。

倒空了包裹,她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跪在冰冷的泥地上,脸几乎贴在冰冷的陶瓮口沿。黑暗中,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探入瓮中。指尖触碰到那层冰冷的、带着粗粝感的粟粒。

触感冰冷而陌生。没有粮食该有的温润饱满,只有一种死物的僵硬。她用手指在粟粒表面极其缓慢地划动、摸索。粟粒很薄,堆得并不高。指尖很快触到了冰冷的、粗糙的瓮底。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她。但她强行压下。

粮……这就是她所有的粮。

她必须知道,确切地知道,到底有多少。

黑暗中,她摸索着,找到了那截当作秤砣用的沉重碎瓷块,还有那根刻着模糊刻度的荆条秤杆。她重新在黑暗中操作起来。

过程笨拙而艰难。将碎瓷秤砣系好,将陶瓮用破布条小心地绑在秤杆另一端。秤杆在她枯瘦的手中剧烈地颤抖、寻找平衡。汗水(或许是冷汗)再次从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脸颊滑落。

黑暗中,她只能凭感觉,靠手指去触摸秤杆倾斜的角度,去估算荆条上那几道模糊刻痕的位置。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秤杆似乎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暂时静止了。

李青禾屏住呼吸,布满裂口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秤杆悬停的位置,反复确认着下方对应的那道刻痕。冰冷粗糙的木纹刮擦着她的指腹。

是……是这里吗?代表“百斤”的那道最深的刻痕?

黑暗中,无法用眼睛确认。她只能依靠记忆和触感去判断。指尖下的触感告诉她,秤杆似乎……微微向上翘起?还是平了?她无法确定!巨大的不确定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不行!黑暗中不行!她需要光!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她跌跌撞撞地爬起,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角落里那几根早已干透、被她小心存放的枯草杆——那是她留着引火用的。她又摸索到火镰和那块粗糙的火石。

黑暗中,她颤抖着手,将枯草杆拢在一起,用火镰狠狠地敲击火石!

“嚓!”“嚓!”“嚓!”

刺耳的敲击声在死寂的窑洞里格外惊心。每一次敲击,都迸射出几星微弱的、转瞬即逝的火花,短暂地照亮她枯槁绝望的脸和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枯草堆的眼睛。

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如同黑暗中垂死的萤火,极其艰难地溅落在一根枯草的绒毛上!

李青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一切地俯下身,用尽肺里最后一点气息,朝着那点微弱的温热,狠狠地、持续地吹气!

“呼——呼——呼——!”

气流带着她口腔里的湿气和灼热,冲击着枯草。黑暗中,她看不到烟,只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和一点极其黯淡的、如同幻觉般的橘红色光点,在枯草堆中心极其艰难地、闪烁不定地亮了起来!

着了!

她强忍着几乎要炸裂的肺部,小心翼翼地将更多的枯草覆盖上去,护住那点微弱的火苗。火苗艰难地蔓延、扩大,终于引燃了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

火光!微弱、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火光!在这死寂的破窑里,在这无边的绝望中,骤然亮起!

橘黄色的光晕,如同救赎的圣光,瞬间驱散了窑洞入口附近一小片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冰冷的土壁,照亮了地面龟裂的泥块,也照亮了那个半埋在土里、豁口粗陶瓮,以及瓮旁那根悬停的、微微颤抖的荆条秤杆!

李青禾几乎是扑到秤杆边的!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地、钉子般钉在秤杆悬停的位置!

火光清晰地映照出荆条上那几道刻痕。代表着“百斤”的那道最深的刻痕,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秤杆挂着陶瓮的一端……悬着。

离那道决定生死的刻痕……悬着。

隔着一段微小得如同发丝、却又如同天堑般的距离……悬着!

火光映照下,那距离是如此清晰!如此残酷!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呜咽,猛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秤杆。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死死盯着!试图用目光将那悬空的秤杆压下去!压到那条该死的刻痕上!

然而,秤杆纹丝不动。冰冷的现实如同那沉重的秤砣,沉沉地坠在另一端。

她颓然地松开手。秤杆猛地一沉,陶瓮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失魂落魄地跪倒在火堆旁。跳跃的火光在她枯槁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扭曲晃动的光影。她死死盯着那个粗陶瓮,盯着瓮口那圈在火光下泛着微光的豁口。那里面,装着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血泪,所有的希望与绝望。

她需要知道,确切地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斤两。

她再次拿起秤杆,拿起那块碎瓷秤砣。这一次,她不再试图称整个陶瓮。她找来那个豁口的大破碗。她要用碗,一碗一碗地称,一碗一碗地加!她要亲手、一粒不少地,数清这最后的命!

火光跳跃着,将她佝偻的身影巨大而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土壁上,如同一个在祭坛前进行某种绝望仪式的巫婆。

她舀起一碗灰扑扑的粟粒。粟粒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更加不祥的、如同骨灰般的灰白色。她将粟粒倒入挂在秤杆一端的破布袋里(用另一块破布临时缝成的小袋)。另一端挂上秤砣。

秤杆寻找平衡。她死死盯着刻度。火光下,刻度清晰可见。一碗粟粒的重量,对应着秤杆上一个微小的倾斜角度。

她记下这个角度。倒出粟粒,放回瓮中。再舀一碗,再称,再记下角度……如此反复。

动作机械而僵硬。每一次舀起粟粒,那粗粝冰冷的触感都提醒着她这“粮食”的本质。每一次秤杆的微小移动,都牵扯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汗水(或许是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瞬间被吸收。

窑洞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粟粒倒入碗中的簌簌声,以及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火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又复原,如同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当陶瓮终于见底,最后一碗灰扑扑的粟粒被倒入布袋称完时,李青禾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魂魄,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她面前的地面上,用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在火光映照的泥地上,刻划着一道道歪歪扭扭的刻痕。每一道刻痕,代表着一碗粟的重量。旁边,还用更小的划痕,标记着每一碗对应的斤两(根据秤杆刻度推算的微小数值)。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手指颤抖着,在泥地上划拉着,进行着最后的加总。

火光跳跃,光影晃动。那些刻痕在她眼中扭曲、重叠。她一遍遍地数,一遍遍地加。每一次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数字。

最终,她颤抖的手指,在泥地上划下两个歪歪扭扭、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数字:

二十(种子)

七十八(余粮)

种子二十斤。余粮七十八斤。

这就是她所有的收成。晒场公秤的九十八斤没有错。她黑暗中的触感也没有错。差两斤。仅仅差两斤。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两斤,将她彻底挡在了“税粮”的门槛之外,也几乎堵死了她最后的生路。

火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两个数字,如同盯着两道索命的符咒。二十斤种子,是最后的底线,是来年(如果还有来年)唯一的火种,绝不能动。能动用的,只有这七十八斤灰扑扑的、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秕谷。

七十八斤。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用指尖,极其用力地,在“七十八”这个数字旁边,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然后,她攥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早已结痂的伤口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松开拳头,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粒刚刚从地上捡起的、灰扑扑的粟粒。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道代表“七十八斤”的刻痕旁边,排成一列。然后,她伸出食指,用指甲,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在冰冷的泥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横线。

划痕很深,带着泥土翻卷的痕迹。

然后,她用指尖,蘸着旁边火堆里的一点灰烬,在那道横线上方,极其缓慢地、如同刻碑般,写下三个灰黑色的字:

**日食半升。**

写完,她停顿了一下。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她眼中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她再次低下头,食指的指甲再次划向地面。这一次,不是写字,而是计算。

她用指甲,在“日食半升”下面,开始划拉。

半升粟,多重?她的秤杆刻度是斤。需要换算。她记得,一升粟,大约……大约……她的脑子在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艰难运转,试图从过往模糊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常识。大约……一斤二两?或者一斤半?她不确定!巨大的不确定感再次袭来!

她烦躁地用指甲狠狠划着地面,刮出一道道凌乱的白痕。最终,她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粗暴地认定:半升粟,大约就是半斤!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可以计算的支点!

日食半斤。

那么,七十八斤,除以每日半斤……

她的指甲开始在泥地上疯狂地划动、计算。没有笔墨,没有算筹,只有指甲和冰冷的泥土。她用指甲划出“78”,划出代表除法的符号(一道斜杠),划出“0.5”。然后,开始进行这场决定她生命倒数的、简陋到极致的除法运算。

78 ÷ 0.5。

她的指甲在“78”后面,用力划了两个圈,代表移动小数点(虽然她未必清晰理解这个概念,但凭着生活经验知道除以0.5就是乘以2)。然后,在“78”下面,划出“156”。

不对!她猛地停住!指甲深深陷入泥土。七十八乘以二,是一百五十六?那岂不是……一百五十六天?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狂喜如同野火般瞬间燎过她冻僵的心原!一百五十六天!远远超过一个冬天!足够她熬到来年春天!甚至……甚至还能剩下一点!

这狂喜来得如此猛烈,如此不真实,让她枯槁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火光在她眼中跳跃,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下一秒,冰冷的理智如同冰水浇头!不对!半升粟,真的有半斤吗?她刚刚的认定,是那么地粗暴,那么地没有根据!她记得以前在陈家,一斗粟(十升)似乎有……十几斤?那么一升就是……一斤多?半升……半升绝对没有半斤!肯定要少得多!

巨大的恐慌瞬间取代了狂喜!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再次扑到那个粗陶瓮边,不顾一切地将手伸进去,抓出满满一把灰扑扑的粟粒!她捧着这把粟粒,凑到跳跃的火光下,死死地盯着!试图用眼睛,用感觉,去衡量这半捧粟粒到底有多重!能不能有半斤?

粟粒在她沾满泥灰和血痂的手掌里,灰暗,干瘪,毫无光泽。她感觉不到重量!感觉不到!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绝望的虚无!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猛地从她喉咙里撕裂出来!她像疯了一样,将手里的粟粒狠狠摔在泥地上!灰扑扑的粟粒如同受惊的虫豸,四散飞溅!

她再次扑到泥地前,指甲如同铁犁,疯狂地刮擦着刚才的计算痕迹!刮掉那个荒谬的“156”!刮掉那个带来虚假希望的“日食半斤”!

然后,她重新划下一道深深的横线。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渗出血珠,混入泥土。她蘸着血和泥,在横线上方,重新刻下:

**日食半升。**

这一次,她不再粗暴换算。她要用最笨的、最原始的方法——数!

她再次抓过那个豁口大碗。火光下,她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用碗舀起平平的一碗粟粒。然后,她将碗放在火堆旁最亮的光圈里。她跪坐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灰扑扑的粟粒。

伸出枯瘦的、指甲翻裂的手指,开始一粒、一粒地数。

“……一、二、三……”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的血沫。

粟粒细小如沙,灰扑扑的颜色在火光下极易混淆。数到几十粒,眼睛就开始发花,指尖也开始颤抖。数乱了,重来。再数乱,再重来。汗水沿着她的太阳穴滑落,滴进碗里,瞬间被干瘪的粟粒吸收。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终于,数完了一碗。一共多少粒?她记不清了!脑子早已被疲惫和绝望搅成了一锅粥!她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在泥地上划下一道代表“一碗粒数”的刻痕。然后,她将碗里的粟粒倒回瓮中,重新舀一碗,再数!

一遍!又一遍!

火光摇曳,将她的影子在土壁上拉扯成各种诡异的形状。窑洞里只剩下她嘶哑到几乎无声的计数声,指甲划过泥地的沙沙声,以及粟粒倒入瓮中发出的、如同生命流逝般的簌簌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柴火即将燃尽,火光变得微弱摇曳时,李青禾终于停下了机械的计数。她面前的地上,刻着几道代表不同碗粟粒数量的刻痕(虽然她早已记混了哪道是哪碗)。她趴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些混乱的刻痕,试图找出一个平均的、大概的数字。

半升粟……大概……大概多少粒?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最终,一个极其模糊的数字浮现出来:大约……两千粒?或者……一千五百粒?她无法确定!巨大的不确定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放弃了精确。她只能再次凭借一种绝望的本能,取了一个极其保守、甚至苛刻的数值:就算它……两千粒吧!

那么,一天吃半升,就是两千粒粟。

七十八斤粟有多少粒?她需要知道一斤粟有多少粒。她再次舀起一碗,称重,再数粒数……这个过程的混乱和煎熬,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神智。

最终,在火光即将彻底熄灭、黑暗重新吞噬窑洞的前一刻,李青禾用沾着血泥的指尖,在冰冷的地面上,划下了最后一行歪歪扭扭、如同垂死者遗言般的算式:

**七十八斤粟 → 约……无数粒(一个混乱模糊的划痕)**

**日食两千粒 → 可食天数:?**

算式没有结果。只有一个大大的、扭曲的问号,如同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

她呆呆地跪坐在彻底黑暗下来的窑洞里,面前是那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点暗红余烬的火堆灰,和地上那片被指甲刮擦得一片狼藉、刻满混乱数字和问号的泥地。怀里抱着那个冰冷的、装着灰扑扑秕谷的粗陶瓮。

七十八斤。日食半升。到底能撑多少天?

没有答案。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瓮中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如同坟墓般的陈腐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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