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冰魄雪原的核心区域,王浩和阿宁便感受到了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这里的寒气,并非凡俗意义上的低温。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每一次呼吸,吸入肺腑的都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粒子!这些粒子蕴含着一种诡异的法则力量,不仅能冻结肉身气血,更能直接侵蚀、冰封修士的神念与灵力!
零下千度?或许远远不止!这是一种触及法则层面的“绝对冰寒”!
王浩那足以覆盖万里、已然可以初步具现化的银白色神念,在探出体外的瞬间,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并且表面开始迅速凝结出一层淡蓝色的冰晶!神念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变得晦涩艰难,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充满了迟滞与扭曲。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冻僵的凡人,五感闭塞,行动迟缓。
阿宁的情况更是不妙。他霸道刚猛的暗金色神念,在这种无处不在的极致冰寒面前,反而因为其刚猛特性而受到了更强的压制。神念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那凝聚成拳头虚影的神念更是光芒黯淡,几乎难以维持形态。
“妈的!这鬼地方!”阿宁忍不住骂了一句,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传播得异常艰难,带着冰碴摩擦的质感。他全力运转功法,暗金色的元婴在丹田内咆哮,磅礴的罡气透体而出,试图驱散寒意。然而,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炽热罡气,在接触到外界寒气的刹那,竟如同烈火遇到了玄冰,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黯淡、熄灭,只能勉强在周身三尺范围内维持一个不稳定的温暖区域,消耗却大得惊人。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死寂的纯白。高耸的冰山如同利剑直插苍穹,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幽蓝的天光。脚下是不知道冻结了多少万年的玄冰,坚硬胜过精铁。没有风,因为连空气都几乎被冻结了;没有声音,因为任何波动都会被这极寒瞬间吞噬。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生命的禁区。
“不能硬抗。”王浩的声音通过神识传递,也显得有些凝滞,“此地的寒意已成本源法则的一部分,强行抵御,消耗太大,我们撑不了太久。”
他闭上双眼,银白色的元婴在丹田内手持迷你醒木,与识海中的本源醒木共鸣。他没有试图去对抗这股寒意,而是将神念收回,沉浸于自身对“火”之法则,对“温暖”,对“生命”的理解之中。
他想起了落尘镇冬日里那温暖的炉火,想起了繁星屿讲坛下弟子们眼中求知的热忱,想起了自身道心中那永不熄灭的、对归家与守护的执着……这些,都是“火”,是驱散严寒的力量。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试图穿透凝滞的空气,而是以一种奇特的、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的韵律,开始“讲述”:
“天地有阳,其性为火。火曰炎上,光耀大千,孕育文明,驱散蒙昧。”
“薪火相传,其意绵绵。一点心光,可破永夜;一念温暖,可化坚冰。”
“吾心即火,吾念即光。此火不灭,此光永存……”
随着他的讲述,那被极致寒意压制、几乎冻结的神念,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无数细密的、闪烁着赤金色光华的言文,自他神念核心滋生、流转!这些言文并非真实的火焰,却蕴含着王浩对“火”之真意的全部理解与信念!
渐渐地,一层薄薄的、由无数赤金色言文构成的、如同跳动火焰般的光晕,自王浩体表浮现,将他笼罩在内。这层“言火”护盾出现的刹那,周遭那恐怖的寒意竟真的被逼退了几分!那无孔不入的冰晶粒子在靠近这层光晕时,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消融、退散!
并非以力破法,而是以自身之“言”,定义了一片属于“温暖”的临时法则领域!这便是“言以明道”在化神后期的玄妙运用!
阿宁见状,眼前一亮,立刻有样学样。他将心神沉入自身那永不屈服的战意与守护信念之中,这何尝不是一种炽烈的“火”?
“妈的,冷个屁!老子心里头烧着一把火,能把天都捅个窟窿!”他低吼着,暗金色的神念开始强行凝聚、转化,虽然不如王浩那般精细圆融,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意味,却也硬生生地在体表撑起了一层不断扭曲、仿佛在燃烧的暗金色“言火”护盾,将寒意抵挡在外。
两人相视点头,不敢怠慢,维持着这消耗心神的“言火”护盾,迈开步伐,向着雪原更深处艰难前行。
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踩在粘稠的胶水中,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神念被严重限制在周身百丈范围内,并且需要时刻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冰寒侵蚀。“言火”护盾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需要他们持续输出神念与对“火”之真意的理解来维持。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纯白与死寂。若非对那冥冥中可能存在、与本源法则相关的“炼虚台”有所感应,他们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永恒的冰封世界里。
“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阿宁喘着粗气,呼出的气息瞬间被冻结成冰晶掉落,他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消耗着。
王浩脸色也有些苍白,维持“言火”护盾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望向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冰雪深处。
“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能在此等绝境中存在的遗迹,必然非同小可。”
两人不再言语,节省着每一分力气,如同两个在暴风雪中跋涉的旅人,凭借着言火护盾带来的微小温暖与心中的信念,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冰魄雪原那未知的、更加危险的深处。
寻找炼虚台的路,注定充满艰辛。而这极致冰寒,仅仅是第一道,或许也是最“温和”的一道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