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猎杀者与变异生物厮杀的声音逐渐被沼泽深沉的死寂吞没,但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林冬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和大脑的阵阵眩晕,凭借着与地脉那微弱却坚韧的联系,引导着方向。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尽可能选择能量流动相对平缓、地质结构相对稳固的路径,避免再次引起不可控的地脉反应。
阿豪搀扶着林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手中的匕首握得指节发白。“夜莺”则一边跟进,一边利用短暂的停顿,用简陋的医疗包处理林冬口鼻溢出的鲜血和她自己身上被酸性粘液灼伤的痕迹。
“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林冬喘息着,声音沙哑破碎。强行引动地脉物理力量的反噬远超他的预估,不仅身体受创,精神也如同被撕裂过一般,与“钥匙”融合的能量核心处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那是力量失控对自身根基造成的损伤。
“夜莺”快速扫描着周围环境,最终指向右前方一片区域:“那边!有几块巨大的、相互依靠的黑色玄武岩,结构稳定,下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干燥凹洞,能量背景相对干净,干扰也弱一些。”
那是一处难得的避难所。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天然的堡垒,挡住了大部分来自沼泽的污秽和窥探。下方的凹洞不大,但足够三人蜷缩藏身,而且地面干燥,没有那些恶心的菌毯和泥浆。
三人挤进凹洞,阿豪立刻用匕首和碎石在入口处做了简易的伪装和警戒装置。“夜莺”则全力运转终端,建立起一个微弱的局部信号屏蔽场——虽然无法对抗“堡垒”的专业设备,但至少能干扰一下可能存在的低级监测节点或某些依靠能量感知的变异生物。
林冬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立刻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他没有试图去调动那依旧躁动不安的融合能量,而是首先去“感受”它,去理解刚才那绝境反击的本质。
他的意识沿着体内那复杂如星图的能量脉络缓缓流淌,“看”到了代表“代行者”的、相对规整的银色能量流,以及代表“钥匙”的、奔腾狂野的暗金色地脉之力。两者交织缠绕,但在能量抑制力场和之前的暴力宣泄后,都显得黯淡而混乱。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引发地脉震动的力量源泉——并非能量本身,而是他与脚下这片大地、与那无处不在却又虚无缥缈的地脉网络之间,那道无形的、本质的连接“通道”。
这道“通道”,就是“节点”与地脉的连接线。
之前,他更像是一个被动的能量接收器和储存罐,偶尔依靠蛮力打开阀门。而现在,在生死危机的压迫下,他隐约触摸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不是去“使用”地脉的力量,而是去“协调”自身与地脉的关系,成为一个真正的、能发挥作用的“活性节点”。
他尝试着,不再用意志去“推动”或“压制”能量,而是像调节呼吸一样,去调节自身能量核心的振动频率,使其与周围环境中那平缓流淌的地脉能量背景,产生更细腻的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起初,他笨拙的尝试如同噪音,反而引动了体内能量的进一步紊乱,让他差点再次吐血。但他没有放弃,前世今生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一遍遍地微调,一点点地摸索,如同在黑暗中寻找唯一正确的钥匙。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沼泽外的天色(如果地底也有天色的话)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永恒的昏暗与磷光点缀。
不知过了多久,林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
他成功了那么一点点。
他体内能量核心的振动频率,与外界地脉背景达成了一种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和谐。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些平和的地脉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自发地、缓慢地向他汇聚而来,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轻柔的滋养,浸润着他受损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
虽然这滋养效果微弱,远不如直接吸收高纯度能量,但却胜在温和、持续,并且……隐蔽!他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在这一刻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同时,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立体。他不再仅仅是通过视觉和听觉,而是能“感觉”到岩石的坚固、泥潭的深邃、远处水流的涌动,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几百米外,几只小型变异生物在泥浆中翻搅的微弱震动。
这就是作为“节点”的感知力!虽然范围还很小,精度也远不如专业设备,但却是一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直觉性感知!
林冬缓缓睁开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疲惫减少了些许,多了一丝明悟的光彩。
“怎么样?”一直守在一旁的阿豪立刻低声问道。
“暂时……稳定住了。”林冬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平稳了许多,“我好像……明白了一点该怎么与这股力量相处。”
他将自己关于“节点”与“协调”的初步领悟,简单地向阿豪和“夜莺”解释了一下。
“夜莺”听得眼神发亮:“协调自身频率与环境共鸣……这听起来像是某种高阶的能量应用理论!如果你能熟练掌握,不仅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骗’或者‘绕过’能量抑制力场!”
林冬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设想。纯粹的暴力对抗“堡垒”的科技优势是愚蠢的,必须发挥自身独特的长处。
他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巩固这来之不易的领悟,同时引导着那微弱的地脉滋养能量,加速修复体内的伤势。
几个小时后,当林冬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迈出了从零到一的关键一步。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林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痛的身体,“‘堡垒’的搜索网只会越来越密。必须尽快离开枯萎沼泽,寻找更安全的区域,或者……找到关于‘源点’的线索。”
他再次感知地脉的流向。在初步掌握“协调”之后,他对地脉能量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和敏锐。他能感觉到,在沼泽的东南方向,地脉能量在流经某片区域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偏折”和“吸纳”现象,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旋涡。
“那边,”林冬指向东南方,“地脉流向有异常,可能隐藏着什么。也许是出口,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值得冒险一探。”
阿豪和“夜莺”没有异议。在绝境中,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代表着生机。
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藏身的岩洞,再次踏入了危机四伏的沼泽。但这一次,林冬的气息更加内敛,行走间,脚步似乎与大地脉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同步,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对环境的扰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沼泽的东南方向,那片地脉异常的区域,并不仅仅是自然的奇观或古老的遗迹。那里,同样是“堡垒”指挥官基于地脉模型计算后,预设的、概率极高的几个“钥匙载体”可能前往的区域之一。
一张更大的、更加隐蔽的网,正在前方缓缓张开。短暂的喘息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更加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