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连沈星辰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像一层薄薄的纸,一戳就破,根本没什么说服力。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里忍不住默默反问自己:哪个“普通同学”会在把病人送到医院、帮着跑完所有手续后,还放弃回家休息,选择整夜不眠地守在冰冷的医院走廊?哪怕只是坐在长椅上,也会每隔一小时就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缝确认情况,生怕错过一点动静;又有哪个“普通同学”会细心到提前垫付所有住院费用。
这些超出“同学”界限的细节,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让她没法再自欺欺人地用“普通同学”来定义两人的关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云静书混迹职场和高端社交场多年,看人眼光何等敏锐。
她看着沈星辰这少见的模样——眼神躲闪着不敢对视,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连耳尖都透着淡淡的红晕,那点慌乱又想掩饰的小情绪,根本瞒不过她。
但她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免得让小姑娘在长辈面前更窘迫。
她只是像对待自家亲孩子似的,慈爱地拍了拍沈星辰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力量:“不管你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同学,还是以后会有别的缘分,这次的事,星辰能这么快稳住阵脚,你妈妈能及时得到最好的救治,都多亏了那个孩子。这份情,我们沈家得记下,以后总有机会好好还的。”
沈星辰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却悄悄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着掌心。
心里像是被人投下了一颗圆润的小石子,瞬间漾开圈圈涟漪,一圈叠着一圈,久久都散不去。
傅凌川……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每念一次,心里的认知就更清晰一分——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早已远远超出了“同学”的范畴。
那份关怀总是恰到好处,没有过分热情到让她觉得难堪,也没有袖手旁观让她独自面对慌乱,像一股温润的暖流,缓缓淌进她心里。
她早已习惯把心裹上一层冰壳,可傅凌川的这份守护,却在那层冰壳上,悄悄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深刻的裂痕,透出一丝明亮的光。
与此同时,病房外的走廊上,沈爷爷结束了与随行人员的交谈。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缓缓踱到窗边。窗外是医院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车辆来来往往,鸣笛声隐约传来;行人步履匆匆,大多是抱着病历本的患者或家属。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眼底的深邃。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目光落在远处的高楼,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周身透着一股久经世事的沉稳。
“老首长,您放心,医院这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随行人员快步跟过来,微微躬身,刻意压低声音汇报,生怕打扰到周围的人,“我们已经联系了院里最权威的心内科专家,明天一早就会过来给沈夫人会诊,后续的治疗方案也会优先制定;另外,住院楼这一层的安保级别也提了一级,会有专人在走廊值守,闲杂人等绝对不会靠近病房,确保沈夫人和沈小姐的安全。”
沈爷爷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凉的窗沿,发出细微的“笃笃”声,节奏缓慢而有规律。
他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缓缓开口问道:“刚才跟星辰一起过来的,那个傅家的小子……你之前查过他的情况吗?了解多少?”
“您说的是傅凌川吧?”随行人员显然提前做足了功课,听到问题没有丝毫迟疑,言简意赅地汇报,“他是傅明远先生的独子,也是傅氏集团早就对外公布的指定接班人。这几年一直在傅氏旗下的科技分公司实习,牵头做了几个新能源项目,市场反馈都很好,成绩相当突出,在商界的年轻一辈里,算是拔尖的存在。”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些细节,“外界对他的风评也不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私生活很干净,就是性子有点冷,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除了必要的工作场合,很少出现在社交晚宴之类的地方。”
“傅明远……”沈爷爷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眼神却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起了过往与傅家的某些交集,“他那个夫人,林婉怡,这些年还是老样子,眼界窄了点,总盯着那些表面的门户高低、财富多少,格局还是小了。”
随行人员聪明地没有接话,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他跟在沈爷爷身边多年,很清楚老首长阅历深厚,心里自有一杆秤,这种时候只需安静倾听,无需多言,免得画蛇添足。
“不过,年轻人之间的事,咱们做长辈的,不用过多干涉,顺其自然就好。”沈爷爷最终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听不出明显的喜怒,却透着一股历经风雨后的通透,“只要那小子是块真材实料,不是靠家世背景混日子的草包,对星辰是真心实意,没有什么坏心思,至于他的家世背景、财富多少这些外在的东西,倒不是最重要的。”
他这话听得云淡风轻,却透着一股绝对的底气和超然。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纪,早已不看重那些浮于表面的门户之见,更在意的是后辈的品性是否端正、能力是否出众,以及对待感情是否真心——
毕竟,能支撑一段关系长久走下去的,从不是冰冷的家世和财富,而是两个人之间温暖的人心和相互的珍惜。
随行人员心中微凛,瞬间明白了老首长的态度,连忙恭敬地低下头应道:“是,我明白了。后续我会留意傅凌川那边的情况,但绝不会插手年轻人之间的事,确保不打扰他们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