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远连珠炮似的追问,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也道出了客厅里所有人的共同疑问——
从傅凌川突然出现在国葬扶灵现场,到他已婚有子的消息曝光,再到李秘书的出现,每一件事都超出了大家的认知,而这所有谜团的答案,似乎都藏在老爷子傅正擎的心里。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紧紧聚焦在藤椅上的老人身上,有急切,有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傅正擎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壶底与矮几接触时发出轻细的“嗒”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枯瘦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震惊与困惑的脸庞——林婉怡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傅明远眉头紧锁,身体仍保持着前倾的姿态;旁系的亲戚们或窃窃私语,或屏息等待,连最年轻的傅凌浩都忘了紧张,直勾勾地盯着他。
最终,老爷子的目光越过众人,定格在电视屏幕上——那里正回放着傅凌川扶灵的镜头,画面里的年轻人身着黑西装,身姿挺拔如松,双手稳稳扶着灵柩,神情肃穆得让人不敢直视,与平日在傅家老宅里偶尔展露的松弛模样判若两人。
“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傅正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撑着身旁的拐杖慢慢起身,那根拐杖是紫檀木做的,顶端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是他用了十几年的老物件。
起身时,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保持着世家老爷子的威严,随后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让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满心的疑问更甚。
就在他走到书房门口,手即将触碰到门框的瞬间,老爷子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却对着身后的空气,丢下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更加震惊的话:“那孩子,配得上凌川。论家世,论品行,论能力,都是我们傅家高攀了。”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高攀”两个字像炸雷般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傅家虽不算顶级豪门,却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老爷子向来心高气傲,如今竟然说傅家“高攀”了别人?
那傅凌川的太太,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让老爷子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的疑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像投入了石子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老爷子那句“我们傅家高攀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轻飘飘地落在客厅里,却像是一记裹着铅块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那力道之沉,震得人耳膜嗡嗡发鸣,连呼吸都跟着滞涩了几分,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高攀?
在场的人谁不是从小听着“傅家”的名号长大?
傅家虽说不算顶尖门阀,可在京城商圈也是深耕了几十年的老牌家族,手里握着好几家上市公司,提起傅明远的名字,政商圈子里哪个不得给几分薄面?
傅家的脸面,在老爷子嘴里竟然成了“配不上对方”的存在?
那个从未露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她的背景到底有多可怕?
是军政世家的千金,还是手握重权的顶层人物后代?
才能让心高气傲、一辈子不服软、连面对老战友都不肯低头的傅正擎,说出这样近乎“自贬”的话?
傅明远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冰凉的汗液透过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袍,一点点渗进皮肤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飞速闪过近几年傅氏集团的发展轨迹——
几个决定企业未来走向的关键项目,从城西的科技产业园竞标,到与国企合作的新能源开发,每一次都像是开了“绿灯”:竞标时原本势均力敌的强劲对手,总会突然因为“资质问题”退出;审批流程里最容易卡壳的环节,总能出乎意料地顺利推进;甚至有两次遇到政策壁垒,眼看投入的资金要打水漂,项目要功亏一篑,却总能在最后关头“奇迹般”找到突破口,化险为夷。
以前他总沾沾自喜,以为这是自己运筹帷幄、把控全局的结果,或是儿子傅凌川在商界手段凌厉、人脉渐广的功劳。
可现在想来,那些“好运”未免太过蹊跷,太过精准——每一次的转机都来得恰到好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悄悄推动,把所有障碍都一一扫清。难道……这一切都和那个神秘的女人有关?
是她的家族在暗中为傅家铺路,用他们的资源和影响力,为傅氏集团扫清了所有障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傅明远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越发觉得心惊肉跳,后背的冷汗也越渗越多。
殡仪馆外的广场上,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记者们的围堵却丝毫没有减弱,混乱的声浪像煮开的沸水般,几乎要盖过雨丝落在伞面的沙沙声。
“傅总!请您正面回答,您的太太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和院士有亲属关系?”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记者挤到最前面,话筒几乎要碰到傅凌川的胸口,声音里满是急切。
“您隐瞒婚讯这么久,是否另有隐情?是担心影响傅氏集团的企业形象,还是对方的身份太过敏感,不方便公开?”另一个女记者紧随其后,问题像连珠炮般砸来。
“您太太今天为什么没有到场?是她与院士的关系不够亲近,没资格参加这场国葬,还是您故意不希望她露面,怕暴露她的身份,引发更多猜测?”
最后一个问题,来自人群后排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记者,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恶意诱导,像是故意要挑起争议,眼神里藏着等待“爆点”的兴奋。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傅凌川的底线——
他可以容忍记者追问自己的身份,却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妻子,质疑她与院士的关系。
他原本已经走到了黑色迈巴赫的车门边,司机正准备为他拉开车门,听到这句话,脚步骤然停下,周身原本还算平和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降了温。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在嘈杂的人群中一扫而过,瞬间锁定了那个提问的灰色冲锋衣记者——对方手里举着一个没有任何媒体标识的话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眼神里满是挑事的兴奋。
傅凌川的眼神并不凶狠,没有怒目圆睁,也没有咬牙切齿,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像寒冬里锋利的冰刃,冰冷而锐利,直直地刺向那名记者,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所有的算计。
那名记者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原本准备好的后续追问也像被冻住的水流般,瞬间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的兴奋也僵住了,换成了几分慌乱。
周围原本喧闹的提问声瞬间低了下去,连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都变得稀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凌川身上,等着他开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气息,连雨丝飘落的速度都仿佛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