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砚,浓稠的暗紫色从天际线开始,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浸染了村庄的天空。
白日里璀璨的星芒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原本闪烁的光芒此刻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几分诡异。
张五和纱灵灵居住的小院安静得反常,往日里叽叽喳喳的灵雀不再啼叫,连墙角的蛐蛐都停止了鸣唱,只有断断续续的 “噼啪” 声,从厨房方向传来。
那位皮肤黝黑的老汉正蹲在灶火前,布满沟壑的脸上忽明忽暗。灶膛里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枯的灵木柴,将他浑浊的眼睛映得发亮。他死死盯着锅中翻滚的汤汁,骨节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竹筒 —— 那里面装着刚采摘的断魂草。随着汤汁沸腾,几缕深褐色的蒸汽袅袅升起,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形状,老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缺了半颗的门牙在火光下泛着森白。
“后生仔,快来尝尝我新熬的灵汤!” 老汉猛地提高音量,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惊得院外树枝上的夜枭发出一声怪叫。
正在灵田浇水的张五握着水瓢的手顿了顿,纱灵灵也放下手中晾晒的灵草,两人对视一眼。这段时日,老汉时常带着自酿的灵酒、新鲜采摘的灵果来串门,说起村庄里的奇闻轶事时,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他们渐渐放下了戒心。
纱灵灵笑着应了一声,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和张五一起走进堂屋,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一股陌生的药味扑面而来。
桌上的陶碗里盛满了深褐色的汤汁,表面漂浮着几片边缘泛紫的草药,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在昏黄的烛光下,汤汁表面泛着一层油光,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 像是灵植的清香,又夹杂着一丝腐肉般的腥气。
“这汤用了好几种难得的灵植,喝了能强身健体!” 老汉佝偻着背,殷勤地给两人盛汤,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刻意伪装。
张五端起碗,鼻尖刚凑近,眉头就不自觉地皱起,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愈发明显,像极了当初魏承安身上散发的邪恶气息。
他抬头看向老汉,对方正咧着嘴,露出被灵茶染黄的牙齿,眼中的热切让他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纱灵灵倒是没多想,接过碗就轻抿了一口:“老伯手艺真好!”
随着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张五只觉一股凉意从胃里蔓延开来。片刻后,晕眩感如潮水般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烛火变成了跳动的鬼火,老汉的脸也在光影中忽大忽小。
他强撑着看向纱灵灵,只见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按着额头,额间青筋暴起,灵草编织的发带散落,长发遮住了她痛苦的表情,身体也摇摇欲坠。
“你…… 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张五猛地站起身,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膝盖一软又跌坐在椅子上。
千钧棍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当啷” 一声砸在地上,惊得老汉眼皮一跳。
老汉慢悠悠地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脸上慈祥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冷笑。
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尖锐而冰冷:“放了什么?不过是些能让你们灵力尽散的毒草罢了!断魂草配腐心藤!”
他说话时,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和蔼。?
“你卑鄙!” 纱灵灵愤怒地大喊,想要召唤诡斩剑,却发现丹田处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点灵力回应。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木桌,陶碗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老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从未得罪过你,为何要这么做?”?
老汉 “哈哈” 大笑,笑声在狭小的屋内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