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在深海的黑暗中无声滑行。
头顶的爆炸火光早已被无尽的海水吞噬,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凌霜靠在我肩头的重量很轻,她的呼吸微弱而克制,仿佛还沉浸在利维坦最后那个充满“人性”的回眸里。
我攥紧了手中温热的钥匙,它此刻异常安静,像一头餍足的兽。
「我们……我们现在去哪?」阿哲的声音在狭小的舱室里显得格外干涩。
他蜷缩在角落,眼神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
白鸦和渡鸦一言不发地检查着潘多拉装置,那东西散发着不祥又迷人的幽蓝光芒。
没人能回答他。
钥匙就在这时,突兀地在我掌心搏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脉冲,像黑暗中延伸出的丝线,牵引着我的感知。
它活了,它在指路。
「跟着钥匙的指引。」我抬起头,看向舷窗外绝对的黑暗,「它在带我们去某个地方。」
没人提出异议。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这把神秘的钥匙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它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潜艇顺着那无形的脉冲,调整方向,朝着海沟更深处潜去。
探照灯的光柱切开墨黑的海水,偶尔照亮一些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它们扭曲的形态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这片海域承受过的污染与扭曲。
压抑感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
钥匙的搏动变得强烈、急促,像是在催促。
灯光边缘,一个巨大的人造物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半埋在嶙峋海沟岩壁里的球形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藻类和沉积物,金属外壳上还能隐约看到被腐蚀的「伊甸」徽记。
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前哨站?
「就是这里。」我感受着钥匙传来的确认信号,它甚至主动与潜艇控制系统连接,发出了对接请求。
「这地方看起来废弃很久了。」白鸦凑到舷窗前,眉头拧紧,「里面会有什么?」
渡鸦快速扫描着外部结构:「结构完整度很高,有独立的微弱能源信号……不像完全死寂。」
凌霜终于直起身,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些许锐利:「钥匙带我们来,总有它的理由。准备登陆。」
气密门开启时,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冷空气涌了进来。
通道内的应急灯逐一亮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延伸向幽深的内部。
这里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制造出孤单的回音。
与那个充满血腥和疯狂的生命实验室不同,这里干净、冰冷,像一座高科技的坟墓。
钥匙在我手中持续发烫,引导我们穿过复杂的通道,最终停在一扇印有被划痕破坏的「伊甸」徽记的合金大门前。
我抬起手,钥匙贴近识别区。
光芒一闪,门无声滑开。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暖色的灯光,铺着柔软毯子的床,堆满纸质书籍的小桌,一个可以仰望深海(尽管外面只有黑暗)的观景台……
这哪里是实验室?分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女孩房间。
而在观景台前,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倾泻在她单薄的脊背上。
她静静地看着舷窗外,仿佛我们的闯入只是无关紧要的微风。
直到凌霜因戒备而微微调整重心,靴底与金属地面摩擦发出轻响。
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脸精致得不像真人,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面没有惊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握着钥匙的手上。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空灵而悦耳,像深海传来的秘语,「我等待‘钥匙’的持有者,已经很久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是谁?」
「我是‘零’,」她微微偏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落在凌霜守护着的潘多拉装置上,「也是你们此行的目标,那个被交易的‘货物’。」
货物?!
渡鸦瞳孔骤然收缩:「你就是‘渡鸦’先生要我们找的……」
「货物,」零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非人的嘲讽,「是的,一个被封装、被定价、被各方争夺的‘货物’。这个称呼,很贴切,不是吗?」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向我们走来。
脚步轻盈得像猫。
她在凌霜面前停下,仰起脸:「你的基因序列……很强大,也很悲伤。那只‘利维坦’,它在最后的爆炸中,感受到了类似‘归属’的温暖。这要谢谢你。」
凌霜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零又转向我,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皮肉,直视我掌心中那枚滚烫的钥匙。「完整的权限……你做到了第一步。但你还远未理解,你真正要开启的,是什么。」
「你知道‘伊甸’的核心在哪里?」我压下心头的悸动,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知道,」她的回答简单得令人心惊,「它不在这颗星球的任何一片陆地,也不在任何一个已知的海底。」
她走向观景台,抬起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指,指向舷窗外永恒的黑暗。
然后,手臂缓缓向上。
指向我们头顶,那看不见的、被层层海水和大气阻隔的、遥远的星空。
「‘伊甸’的中枢,‘神谕’的本体,」零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我们心上,「在一个名为‘方舟’的、永远在近地轨道上移动的空间站里。」
空间站?!
方舟……在天上?!
阿哲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褪。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渡鸦也露出了近乎错愕的神情。
「这不可能!」阿哲失声喊道,「上天?我们怎么上去?这根本是自杀!」
零转过身,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有一条路径。‘星轨’私人太空公司,掌握着目前唯一能突破‘伊甸’轨道防御网、进行发射的技术。」
星轨公司?这个名字……
凌霜猛地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陆燃!那份档案!傅云深!他就是‘星轨’的背后掌控者!」
那个在「守夜人」安全屋档案里出现的、疑似与「伊甸计划」有染的财阀巨头!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诡异地串联起来,却指向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方向——星空。
零静静地补充,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傅云深是‘伊甸’的早期投资人之一,也是‘方舟’空间站建设最主要的推动者和资源提供者。找到他,你们或许能找到通往‘方舟’的路。」
她顿了顿,说出最后一句,也是最让我们心沉谷底的一句,「但他也是亲自下令,将我从‘方舟’核心实验室转移出来,封存于此的人。他既想挣脱‘神谕’的控制,又恐惧失去‘神谕’带来的权势。与他打交道,比直面你们刚才摧毁的实验室更加危险。」
深海,孤战,神秘的基因少女,指向星空的最终战场……
我们刚刚从海底的爆炸中侥幸逃生,却被告知,最终的敌人高悬于天外。
而那个名为傅云深的男人,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桥梁」。
我看着她那双仿佛映照着过去与未来的眼睛,手中的「钥匙」烫得惊人。
通往「方舟」的道路已然显现,却如同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我们,真的要走上去吗?
宝子们:
「零」揭示了「方舟」位于近地轨道及傅云深的关键作用,面对这条通往星空的险路,我们应该:
A. 立刻筹划与傅云深的接触,哪怕是与虎谋皮
b. 优先借助前哨站资源,让「零」协助破解潘多拉与钥匙的深层秘密
c. 放弃傅云深这条线,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通往太空的渺茫希望
d. 全员投票,共同决定这支疲惫队伍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