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房书办客客气气地离开后,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被赵四雷鸣般的欢呼打破。
“赢了!真他娘的解气!二狗兄弟,你太神了!真把那帮龟孙子吓回去了!”赵四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恨不得蹦起来。
孙铁柱也长舒一口气,憨厚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房子保住了……这两天可吓死我了。”
连一向沉稳的周寡妇都拍着胸口,后怕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刚才那官差进来,我腿肚子都打颤。”
小丫更是直接扑过来抱住李二狗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哥!你真厉害!坏人都被你打跑了!”
李二狗看着开心的众人,紧绷了两天两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但他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揉了揉小丫的头发,对大家道:“好了,没事了。这次多亏了陈大哥报信,文远表弟和张训导帮忙,还有大家伙一起使劲。”
赵四凑过来,好奇地追问:“二狗兄弟,你咋就知道那名帖一定能唬住他们?万一那刘吏目不吃这套呢?”
李二狗笑了笑,解释道:“那种人,我琢磨着,贪权怕事。他欺负咱们容易,但最怕惹上他惹不起的麻烦。县学的训导虽然官不大,但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和地方上的官员常有来往。那张名帖就是告诉他,咱们上头也不是完全没人。他为了点钱财,犯不着冒丢官的风险,自然就缩了。”
孙铁柱恍然大悟,佩服地点头:“还是二狗兄弟你想得透!”
“行了,虚惊一场,但咱们不能光顾着高兴。”李二狗收敛笑容,神色认真起来,“刘记这次没得手,肯定不会甘心。咱们得想想以后了。”
他看向赵四:“赵四,点心铺子那边,以后交货收钱更要仔细,账目一点岔子不能出。我估摸着,他们下次说不定还会从税银上找麻烦。”
赵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以后我眼睛瞪得溜圆,谁也别想挑出咱的刺!”
李二狗又对孙铁柱道:“铁柱,地里和牲口就多辛苦你了。咱们的根本还是在地里,粮食和牲口出产稳当了,心里才不慌。”
“欸!交给我!”孙铁柱重重点头。
“周婶,”李二狗看向周寡妇,“作坊的卫生和吃食,您多费心。咱们自己立得正,才不怕别人说闲话。”
“俺晓得,一定收拾得利利索索!”周寡妇连忙应道。
最后,他蹲下身,对小丫道:“小丫,学堂里好好念书,多学道理。哥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地方要你帮忙呢。”
小丫挺起小胸脯,一脸认真:“嗯!我一定好好学!以后帮哥管大账!”
安排妥当,李二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他知道,光防守是不够的。
晚上,他特意提上几条肥鱼和几包好点心,先去了一趟村正王老栓家。
“叔,今天工房的人来了,说是个误会,没事了。”李二狗将礼物放下,简单说了下情况。
王老栓捻着胡须,若有所思:“没事了就好。看来你小子是真有点门道了。不过,刘记那边……”
“我明白,叔。”李二狗接过话头,“总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办法。我想着,咱们村能不能自己也有点啥产业,比如我这点心铺子,要是能带着村里几户人家一起干,规模大了,是不是就更不好动了?”
王老栓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抱成团,力量就大!你细说说?”
李二狗便把自己的初步想法说了出来:比如统一收购村里的鸡蛋、多余的粮食,雇村里妇人帮忙做点心包装等零活,甚至将来条件好了,可以试着搞个村里的合作社。
王老栓听得连连点头:“好!这事我看行!回头我找几家说道说道!”
从王老栓家出来,李二狗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西山屯,重重谢过了陈实和他那位堂兄。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他铭记于心。
回到家时,夜已深。新房里,赵四和孙铁柱早已鼾声如雷。小丫也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李二狗轻轻替她掖好被角,吹熄了油灯。
月光透过新糊的窗户纸,洒在平整的泥土地上,一片清辉。
他躺在属于自己的、结实的土炕上,虽然浑身疲惫,却思绪万千。
风波暂时平息,但他深知,居安思危的道理。刘记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个人力量终究有限。唯有将自身发展与村子的利益更紧密地捆绑,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不可或缺,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