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不告而别吧……她这不是告诉我了吗……”龙渊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
“告诉你,是因为瞒不住,或者……”
顾清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龙渊却能感受到那未尽之语里的深意。
顾清辞的意思,是指苏砚让他知道,就是想让他因此而愧疚、而不安。
但在龙渊看来,苏砚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她不会把事做到这种份上。
顾清辞靠回椅背,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优美而冷静,心里却暗暗分析着这一切。
苏砚的这一招,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不再纠缠,不再哭闹,而是选择带着一身因她而得的伤痕,默默地、决绝地退场。
这种方式,远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能在一个男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充满遗憾和问号的印记。
“以退为进?有意思……”顾清辞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龙渊没太听清,于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顾清辞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没什么!”
她之前的对手,那个情绪外露、容易预判的苏砚,仿佛一夜之间进化了。
而现在,她需要重新评估这个“新”对手,以及她这步“以退为进”的棋,究竟藏着多少后手。
……
后面一段时间里,龙渊发现苏砚的变化越来越大,一有空就泡图书馆,要不就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反正整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以至于到了龙渊想见她一面,都要提前打电话“预约”了!
但不管怎么说,苏砚这是积极上进,龙渊还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的。
就这样,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只要完成所有考试,且学校没什么事找你的情况下,你随时就可以离校了。
因此,考完之后,第二天苏砚便要坐飞机去米国。
由于学院不同,考试时间也不一样,苏砚考完了,龙渊还没有。
但幸好苏砚要走的那天,龙渊刚好没有考试安排,因此决定去送送这位青梅。
上午十点,国际机场出发大厅。
熙熙攘攘的人流,广播里中英文交替的航班信息,行李箱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嘈杂声响……这一切都构成了离别固有的背景音。
在安检通道入口前,苏砚静静地站着。
她今天穿得很简单,一身白色中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毛绒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粉色的棒球帽,帽檐下露出的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手里拉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马上要过安检了。
一旁的龙渊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十几年了,从蹒跚学步到懵懂少年,再到如今……他们的人生轨迹几乎重叠着生长,彼此的回忆里塞满了对方的影子。
他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会哭会笑、会闹会跳的女孩,而这一次,她真的要走了,不是隔壁城市,而是地球上的另一个国家。
出国读书,至少两三年吧?
如果她在那边适应了,喜欢上了新的环境,甚至……决定在那里发展呢?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离别,可能很久之后才会相见了?
望着她即将转身融入安检人流的背影,一种冲动促使龙渊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苏砚!”
苏砚应声回过头来,棒球帽下,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上是近乎天真无邪的平静表情,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离别的沉重。
“嗯?怎么了,阿渊?”
“你……路上注意安全!”龙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么一句。
苏砚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她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点亲昵的调侃:
“阿渊,这句话,你从出门到现在,在来的路上,已经反复说了整整七遍了哦!”
龙渊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即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尴尬之色,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飘忽,干笑了两声:
“是……是吗?呵呵……我……我怎么都没注意到……”
苏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歪着头,棒球帽下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龙渊,目光里带着一丝了然,又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片刻后,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微微凑近身子,低声问道:
“喂,你手里那个袋子,攥了一路了,到底装了什么宝贝呀?我这都要过安检了,你还不舍得给我看看吗?再不看,可就没机会咯。”
经她一提醒,龙渊才猛地想起这事。
之前苏砚提前送了他生日礼物,他心里一直记着,特意趁苏砚走之前,也准备了一份。
“哦,这个啊……”龙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提起手中的纸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浅蓝色包装纸精心包裹的长方形盒子。
他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解释道,语气带着些许不自然:
“我这不是想着……你的下一个生日,肯定也不在国内过了嘛。所以……我也就提前,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龙渊打开盒盖,一条折叠整齐的围巾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是一条淡粉色的羊绒围巾,颜色温柔得像初绽的樱花,质地看起来极其柔软。
龙渊将围巾轻轻拿起,展开了一小段,继续说道,声音比刚才沉稳了些: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后来听人说,你去的那个地方,冬天挺冷的,风也大。所以就……选了这条围巾。想着,也许你能用得上。”
苏砚定睛一看,脸上立刻绽放出毫不掩饰的、极其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比机场窗外投入的阳光还要明媚几分。
“LV的围巾?!天呐,这……这可不便宜呢!龙渊,你真就这么送给我啦?”
苏砚惊喜地轻呼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她眨了眨大眼睛,仿佛需要再次确认这份礼物的真实性。
看着她那副又惊又喜、甚至有点傻气的模样,龙渊心头那点离愁别绪仿佛被冲淡了些。
他没好气地笑了笑,语气里下意识带着一些宠溺,说道:
“你这话说的,当然是真送啊!难不成我还拿出来给你看一眼再收回去?”
“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谢谢您嘞,龙大少爷!”
苏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又带着些许俏皮。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龙渊手中接过了装着围巾的袋子和包装盒,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苏砚那发自内心的欣喜和毫不做作的满足感,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对于龙渊送给她的这件告别礼物,她不仅仅是喜欢,更是十分的满意和珍视。
“看样子,你挺喜欢的嘛!”
看着苏砚将那装着围巾的袋子紧紧抱在胸前,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欢喜,龙渊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满足。
他之前还担心自己的礼物选得不够好,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那当然啦!这可是你送我的欸!”
苏砚用力地点点头,棒球帽下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她笑眯眯地看着龙渊,语气自然而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