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转身，朝着图书馆深处那排排高耸的书架走去，只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待一会儿。
而他身后，苏砚看着龙渊略显疲惫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得逞又夹杂着点心疼的复杂表情。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抱歉了，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
随即，她重新低下头，对着那本天书般的高数课本，开始“努力”地“尝试”解题。
……
龙渊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中外历史区。
给苏砚讲了那么久的高数，他现在对理工科的书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得需要点别的东西来清洗一下被高数公式和挫败感塞满的大脑，不然一会儿回去又要头痛了。
他随手抓了一本书，却发现是有关小日子的历史典籍，书崭新得过分，连书页边缘都没有翻动的痕迹，显然乏人问津。
“玛德，这小日子能有啥历史？”龙渊看了一眼这本书，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他手指随意一拨，书页哗啦啦翻动，恰好停在了介绍所谓“战国时代”的章节。
龙渊眯起眼睛，耐着性子看了几行描述那些“大名”们争霸的段落。
什么“桶狭间合战”、“关原合战”…….看着那些地图上标注的、巴掌大的地方，看着那些动辄号称“万人大军”实则可能就几千人的战役规模......
“噗嗤…….”龙渊实在没忍住，一声带着浓重讥讽的嗤笑从鼻腔里逸出，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书页上的文字，像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辩论:
“玛德，打来打去，原来就这么点规模啊?几个村子抢水渠的械斗也能吹成片国风云?真是……笑死个人。
他越看越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滑稽。
小日子这点“波澜壮阔”的历史，在他所知的华夏浩荡五千年面前，简直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毫无兴趣！”这四个字几乎写在了他脸上。
龙渊一脸嫌弃地“啪”一声合上书，毫不犹豫地将这本崭新的、无人问津的“历史典籍\"塞回了书架的原位。
关于小日子，除了刻在骨子里的、源自历史伤痛的恨意之外，他承认，唯一能让他有点“兴趣”的，大概也就是某些.....动作片里的“女老师”了。
但那与历史无关，纯粹是……嗯，生理层面的东西。
龙渊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觉得这历史区也没啥能入眼的了，打算换个区域，比如小说或者杂志区，看点轻松的东西。
龙渊转身，绕过面前高大的书架，脚步有些快，又带着点漫不经心。
就在他刚刚转过书架拐角，视野还没完全展开的瞬间一一
砰！
一声闷响！
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带着清冷馨香、触感却异常柔软的身体！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晃了一下！
龙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弹性十足的柔软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撞上去的感觉…...嗯，怎么说呢？并不痛，反而像撞进了一团带着凉意的、极其富有弹性的顶级云朵里，触感好得有点过分！
他甚至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那瞬间传递过来的惊人弹性和饱满。
然而，被他撞到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响起。
顾清辞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剧烈的撞击带来的疼痛感，尤其是胸口被狠狠挤压撞到的部位，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顾清辞下意识地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被撞疼的胸口，另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才没摔倒。
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眉头紧紧蹙起，显然疼得不轻。
当她抬起那双因疼痛而氤氲着水汽、却依旧冰冷刺骨的眸子，看清肇事者正是龙渊时，那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好几个度！
“你！混蛋！”顾清辞揉了揉胸口，寒眸一瞪，冷冷地骂了他一句。
“哎？不是，这不能怪我吧？又不是我故意撞的你！我也被撞到了啊！我也是受害者！”
龙渊被她骂懵了，这又不是自己单方面撞的她，就算有错，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吧？
顾清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依旧是一只手不停地揉着胸口，一只手扶着书架，时不时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闷哼。
龙渊看着她这副样子，那点因为被撞又被冷眼相待而升起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实的、混杂着愧疚的担忧。
看她这架势，估计刚才那一下撞得是真不轻。
现在龙渊再跟她争论是谁的责任、谁先撞的谁，在这种情形下，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把那些无谓的辩解咽了回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带着点试探和商量的口吻问道：
“那个……你看样子挺难受的。要不……先去那边坐着歇一下？缓一缓？”
顾清辞紧咬的下唇松开，留下一个浅浅的齿印。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似乎在权衡。
不过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只想找个地方支撑住身体，坐着……确实是目前唯一能减轻痛苦的选择。
她几不可闻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随即，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那确实是同意的表示。
龙渊见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还没到完全拒绝沟通的地步。
他立马在周围寻找可以坐的地方，幸好，这个偏僻的历史类书架区域人特别少，阅览区空位很多。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靠墙、相对安静的座位，快步走过去，确认椅子没问题后，才转身朝顾清辞的方向用力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喊道：
“这边！这里有空位！”
顾清辞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伤处，让她眉头又是一阵紧锁，闷哼声险些脱口而出。
她强行压下痛楚，扶着书架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支撑着自己开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迈开步子。
龙渊站在原地等着，看她一步一挪，那速度简直像在放慢镜头。
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么干等着，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尴尬得不行。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她疼得脸都白了……
算了！龙渊心一横，反正撞都撞了，就当好人做到底吧！
他不再犹豫，快步朝顾清辞走去，伸出手臂，意图很明显——他想扶她一把。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顾清辞的手臂，顾清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或者对陌生人的靠近有着超乎寻常的警觉，就在龙渊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她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冷眸冷冷地、精准地刺向龙渊伸出的手，随即上移，锁定他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说：离我远点！别碰我！
龙渊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一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嘿！我这暴脾气！龙渊心里那个憋屈啊！要不是看你被我撞得这么惨，鬼才愿意靠近你这座冰山！好心当成驴肝肺！
“行行行！你自己走过去吧！我不碰你！”
龙渊没好气地撇撇嘴，立刻把手高高举了起来，做了个标准的投降姿势，脸上写满了“我惹不起躲得起”的不爽，
说完，他真就后退了两步，抱着手臂，一副“我就在这儿看着你挪”的架势。
顾清辞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冰冷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气恼。
她咬紧牙关，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加快步伐，但刚迈出一步，胸口那撕裂般的痛感便汹涌袭来，让她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险些栽倒，扶住书架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才勉强稳住身形。
刚才两人撞一起时，龙渊刚好是一个抬臂的意识，也就是说，顾清辞其实是被龙渊给肘了！所以现在才会难受成这样！
冷酷的盔甲在剧烈的生理痛楚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仅仅僵持了三秒，那能冻死人的目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窘迫和一丝……被疼痛打败的无奈。
顾清辞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龙渊那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眼神，白皙的耳廓似乎染上了一抹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她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终于从紧抿的唇瓣间，挤出了几个细若蚊蚋、带着明显别扭和妥协的字：
“那个……你……扶我一下。”
这句话说完，她立刻又把头偏了回去，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自己。
但那紧绷的身体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泄露了她此刻的脆弱和……极度的不好意思。
龙渊看她这副为难至极的样子，心里猜测，这大概是顾清辞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一个她并不怎么待见的人，发出这种近乎“求助”的信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