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没有再追问，因为龙渊和顾清辞对话时，她是能够感觉出来的，这两人有关系，但绝对称不上关系好。
她之所以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像个执拗的孩子非要亲手拆开礼物的包装确认内容，不过是想亲耳听到龙渊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不耐烦却足够真实的语气，将那个名字从“关系好”的范畴里彻底划掉。
这声音，对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安全感而言，是最好的止痛药。
然而，安全感这种东西，对于刚刚经历过“信任危机”和巨大自我否定的苏砚来说，就像指间沙，稍纵即逝。
仅仅片刻的舒缓后，那份不踏实感又如同狡猾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
她需要一个更明确、更稳固的锚点，一个能让她重新确认自己在龙渊心中无可替代位置的证明。
“阿渊，那对你来说……现在谁跟你关系最好？”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依旧带着哭过后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题拐了个弯，不再提顾清辞，但核心的指向，昭然若揭。
龙渊被她这跳跃性的思维搞得有点懵，剑眉习惯性地又挑了起来，用一种看外星人似的、带着点“这还用问？”的荒谬眼神看着她：
“废话！当然是我爸妈啊！”
苏砚被他这直球打得噎了一下，心里那点小算盘差点散架。
她有些急躁地跺了跺脚（尽管还坐在沙发上），声音也拔高了一点：
“哎呀！不是啊！我是说除了你的亲人呢！朋友里面！现在谁跟你关系最好？”
苏砚急切地划定了范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等待宣判。
看着苏砚那副“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执拗样子，龙渊终于后知后觉地咂摸出点味儿来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比打了一下午球还累，一脸无奈地说道：“那还能是谁？就是你呗！”
这几个字，如同天籁！
苏砚脸上那层笼罩了整晚的死气沉沉、自我厌弃的灰败，如同被一阵强风吹散，瞬间松缓了下来，紧绷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尽管眼睛还红肿着，但眼底深处却重新燃起了光。
也就是说，除了父母之外，她苏砚就是龙渊最重要的人了，可以这么理解吧？
顾清辞？那个冷冰冰的顾清辞，连龙渊自己都觉得“冻人”的存在，怎么可能撼动她的位置？
安全感重新充盈了心房，让苏砚几乎要飘飘然起来，她想着想着，下意识地问道：
“那顾清辞呢？”
龙渊刚准备削个苹果吃，听到苏砚这番话后，手中的苹果和刀都差点没拿稳。
“不是，怎么又提到顾清辞了？这跟她有啥关系？为啥总是要拉上她呢？莫名其妙的！”
龙渊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地看着苏砚问道，那双总是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困惑和……抓狂！
他甚至开始严重怀疑，苏砚是不是在哪个他不知道的平行时空里，和顾清辞结下了什么不共戴天的梁子？
不然为什么非要跟一个他见了都想绕道走的“冰山”较劲？这执着劲儿，简直莫名其妙！
龙渊那连珠炮似的、充满崩溃和不解的质问，让苏砚瞬间哑火。
她飞快地敛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不安的阴影，试图掩盖眼底那点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的酸意。
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带着点底气不足的辩解：“因为……因为我看到你跟她走得很近啊……所以就问问！”
“走得近？！” 龙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夸张地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眼神不好？”的荒谬感，翻了个白眼道：
“苏大小姐，你告诉我哪里走得近了？！我跟她认识才多久？你但凡问的是‘四眼’那几个家伙，我都觉得你这还算靠谱！”
说真的，上了大学后，除了苏砚外，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还真是四眼那几个家伙。
至于顾清辞，龙渊满打满算，自己也就跟她见了仅仅几次面而已，只不过每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而已。
苏砚的注意力瞬间被‘四眼’这个陌生的绰号吸引了，暂时从“顾清辞”的泥沼里拔出来一点。
“四眼？谁啊？是……女的吗？”
她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敌意和探究，仿佛“四眼”这个名字背后，又隐藏着一个新的、需要警惕的“潜在威胁”。
龙渊看着她那副草木皆兵、听到个新名字就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样子，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他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对！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尤其戴眼镜那气质……啧啧！”
看着苏砚瞬间瞪圆的眼睛和明显紧张起来的神情，他话锋猛地一转，带着十足的戏谑和没好气：
“等明天去学校了，我就先给他阉了！看他还敢不敢在宿舍里看片子看得眼睛度数又加深！”
（此刻，男生宿舍里，正对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刚刚进入“起飞”状态的某位眼镜兄，毫无征兆地、响亮地打了个大喷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三抖。
四眼（揉着发痒的鼻子，一脸懵逼地嘀咕）：“我靠……这才刚起飞一次而已，身体就这么虚了？不至于吧？！看来明天得去食堂抢个鸡腿补补……”）
“行了，现在没事的话，我就去洗澡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毕竟这么晚了，也不太方便！”龙渊见时候不早了，便说道。
然而，他刚迈开一步，身后就传来苏砚急切又带着点慌乱的声音：“等一下！阿渊！我……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龙渊顿住脚步，转过身，低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苏砚。
客厅顶灯的光线洒在她身上，让她红肿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脸颊显得更加清晰。
龙渊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别磨叽。”
苏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抬起手，略显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她用手指将几缕汗湿黏在额角、脸颊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别到耳后，又用力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怜。
随后苏砚缓缓抬起头，迎上了龙渊的目光。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种种复杂情绪在她眼底交织翻涌，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咱俩现在……是……是什么关系啊？”
龙渊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苏砚，眉头锁得更紧了。
龙渊觉得今天的苏砚，真的太奇怪了，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问他这些无厘头的问题。
换作是之前的苏砚，肯定是不会这样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