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临风之所以想要见见太后,并非为了求情。
太后对他半点祖孙之情都没有,求情根本无用,这一点他很清楚。
但他如今奇货可居,若不趁机跟太后跟太子讲讲条件,那可就太便宜这天性凉薄的祖母、和那无情无义的兄长了。
他相信太后一定会见他,并且他提出的任何条件,太后也一定会允诺。
否则皇室难道还能另选一个自由自在广交权贵的适龄皇子,送去北狄国当男宠不成?
那可就更加丢人现眼了。
果然没过多久,刚刚来宣旨的大太监,便引着几个皇宫禁卫,再次走进惠幽殿。
玉临风一言不发,任由几个禁卫“押”着他前往慈和宫。
整整十年不曾踏出惠幽殿半步,玉临风免不了一路观看皇宫内的风景建筑。
果然处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柱。
倘若不往惠幽殿里走一趟,真的很难相信,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宫阙之间,居然会有惠幽殿那么破旧局促的所谓“宫殿”。
进了慈和宫,那就更是精巧别致极尽奢华。
比起玉临风记忆里他父皇玉云天的寝宫,尚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高坐上首,无比冷漠地看着玉临风走进宫门,仿佛看着的,只是一个陌生且有罪之人。
玉临风一眼瞟过,看见太后娘娘左下首,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
这男子就是当今太子玉荣轩了。
他已经年近三旬,不过他为了牢牢抓住兵马大元帅颜豪,两年前随便抓个过错废掉了当时的太子妃。
之后便与颜倾城定亲,今年秋后便要迎娶颜倾城为正妃。
整整十年,太子从未踏入过惠幽殿,不过玉临风依旧隐约记得太子的容貌。
所以一见太子侧立在太后左下首,玉临风便展颜笑道:“太子哥哥也在,那就太好了!否则我还要等太子哥哥来了,才能跟太后娘娘谈判!”
“谈判?”
太子双眉一竖,顿时满脸戾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在皇祖母面前提谈判二字?”
“我没资格吗?”
玉临风自问自答,“好像是没资格哦!那我先走了,两位慢聊!”
他转身就往宫门外边走。
太后娘娘瞬时间面色铁青。
太子更是厉声喝骂。
“你大胆!见了皇祖母不赶紧跪下大礼参拜,反而直呼太后娘娘,当真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啊?那我回去等死好了!太子哥哥千万别客气,赶紧派个人来砍了我的头吧,我黄泉路上都会对你感激不尽!”
玉临风撂下这么一句话,再次转身走向宫门口。
太后娘娘怒不可遏。
随着她一声冷哼,几个禁卫立刻冒了出来,冷冰冰地拦在玉临风身前。
玉临风讶然变色,说道:“这是要将我千刀万剐?好痛哦太子哥哥!不过也没关系,横竖都是一死,这就动手吧!”
他敞开手脚,直接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趟,果然一副等死的模样。
太子气急败坏,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更是冷笑连连,高声叫嚣。
“好,很好!哀家不杀你,但是哀家难道还不能让你吃点苦头不成?林嬷嬷,给我用针扎!
可别扎得太显眼,否则送去做男宠,怕人家看不中他这副卑贱丑陋的嘴脸!”
一个老宫女立刻走了出来,手上亮出一根明晃晃的大针,满脸狞笑逼向玉临风。
玉临风呵呵一笑坐起身来,满脸笑容看向林嬷嬷。
“我说你要不改姓算了,直接叫容嬷嬷多好!”
那老宫女万万没想到玉临风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被玉临风一句话说得愣怔当场。
玉临风便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原来你也知道近期要送我去北狄做男宠,身上不能有伤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办多了,但凡这个容嬷嬷在我身上扎一针,我立刻咬断自个儿的舌头!
太后娘娘,咬断舌头不一定会死,但我身上有伤太后娘娘尚且怕我送不出去,一旦我咬断舌头,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太后怒极,仍要喝令那老宫女动手。
太子却赶忙开口将那老宫女喝退,对太后娘娘躬身说道:“皇祖母,大局为重!”
玉临风哈哈一笑,从地上爬起身来,作势拍了一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就那贱人生的儿子,连一点礼义廉耻什么都没有了!”
太后咬着牙,好不容易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玉临风面色一冷,说道:“太后说这话就过分了!太后难道就不是父母生养的,为何要辱骂别人的父母?”
“你大胆!”
太子再次按捺不住尖声喝骂,“这是你的皇祖母,你不大礼参拜,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皇祖母说话,实为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
玉临风认认真真看着太子,“我跟太子哥哥说两点,首先说到大礼参拜!
我自幼就被禁足在惠幽殿内,太后娘娘亲下懿旨,终生不许我走出惠幽殿一步,从无人教我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请问太子哥哥,什么叫做大礼参拜,如何算是大礼参拜?要不请太子哥哥替我做个示范?”
太子张开嘴,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玉临风呵呵一笑,续往下说。
“现在说到第二点,太子说上边坐着的这位太后娘娘是我皇祖母……”
他毫不客气回过手来,向着高坐上首的太后娘娘戟指冷笑。
“她不是太子哥哥一个人的皇祖母嘛,什么时候成了我玉临风的皇祖母了?如果她真是我的皇祖母……”
他忽然回身直视着太后的眼睛,“请问太后娘娘,您听说过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么?
您若真是我的皇祖母,我若真是您的亲孙子,您却颁下懿旨,令我终生不准踏出惠幽殿半步!
何其狠毒的心肠啊,我当时仅仅只有六岁呀皇祖母!您能下得如此狠心囚禁自个儿年仅六岁的亲孙子,莫非你是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四字一出,太子当场就被吓呆了。
满殿宫女太监,更是面无人色纷纷跪下。
太后娘娘何等身份,即便有人在她面前高声讲话,那也是杀头大罪。
可是今天,居然有人指着太后娘娘的鼻子骂“禽兽不如”。
一旦传扬出去,满宫殿所有的太监宫女,只怕连一个都活不成。
太后自己也惊呆了!
她可是堂堂的太后娘娘,这个世上可以说数她最大。
即便是当今皇帝,见了她也要毕恭毕敬。
但今日却被她自个儿的一个亲孙子,一个被她判定终生禁足的小畜生,指着鼻子骂她“禽兽不如”?
太荒谬太狂悖了这也!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非她老婆子,居然是在做噩梦?
“把他给我活剐了,我要让他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好一阵儿的愣怔之后,太后终于跳起身来,指着玉临风疯狂大叫。
几个禁卫立刻涌入,直接冲向昂首挺立的玉临风。
玉临风浑然不惧,反冲着太后娘娘深深一礼。
“那我就谢过太后娘娘了!”
趁着禁卫们尚未将他拉出去,玉临风很快转脸看向依旧呆愣愣的太子。
“太子哥哥,恐怕你娶不到颜倾城了!或者你另选一个皇子送到北狄国去当男宠?
可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只有八哥九哥还有十一弟!
八哥已经娶亲,九哥听说也已定亲,定的还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十一弟年纪最合适,比我还要小一岁。
但十一弟是兰贵妃的亲生子,兰贵妃又是兰大将军的女儿,太子哥哥觉得,兰贵妃会乖乖献出自己的儿子,让太子哥哥送去北狄国当男宠么?
总之我是可以摆脱当男宠的耻辱了,真是要谢谢太后娘娘,谢谢太子哥哥啊!”
他哈哈一笑昂首转身,任凭禁卫将他押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