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伊戈尔满意地笑了，转身走在前面，步伐依旧从容不迫。沃尔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开始揣测。
这家伙出现在这里是他没有想过的问题，他为了什么而来？
而且又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解围，敢笃定他不是没事找事干。
走出VIp区域专用通道，很快就看到了出口。那里虽然也有人把守，可那很显然是说“欢迎光临”的。不是守卫，没有封锁这条出口。
“说吧，条件。”
沃尔夫抬头看向他。
“我说出来你会同意吗？”
“那也得看你说的是不是人话。”
伊戈尔微微侧头，“你看，我说的没错。”
跟他说话很费劲。
出口就在眼前，伊戈尔突然拉着沃尔夫到另外一个方向去。猝不及防。
“.....做什么？”
“说起条件，我确实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离出口越来越远，沃尔夫也不知道这小子要干什么，拉着自己去哪？该死的还挣脱不开。
将他带到一个房间里去。注意到门口的牌子，那是沃尔康斯基家族徽记。很清楚。这是把他带到伊戈尔本人的VIp房间里来了？到了房间，伊戈尔没有立马松开手，还是沃尔夫拍开的。
袖口里的项链硌得他手臂疼，怎么还有一点凉飕飕的感觉。
“什么事？现在问。”
伊戈尔自顾自走到桌子前，拿出抽屉里的东西，扔给沃尔夫。
《Scd-9t后续研究报告》
沃尔夫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给自己这个东西。需要催化剂，他们没有Scd-9t原样，自然也就研究不了，但给他这东西又是几个意思？
“看来你的总部很看重你。”
“你在说什么？”
伊戈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一个黑色金属箱里取出东西，在指间轻轻转动着，“三天前，我手底下的人在黑市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
“认识这个吗？”
那是一个微型神经干扰器，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军方特供品。设备的侧面还刻着沃尔康斯基家族的徽记。
“你想怎样？”
伊戈尔的表情罕见地带上几分认真，“有人高价买你的命，附带条件是活体运输。但我看你这副样子，似乎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
高价买我的命？活体运输？自己对此竟毫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好像也不关他什么事吧。
“是吗？”伊戈尔也不着急，他将一张照片和档案展示给沃尔夫看，“那这个呢。”
看向他手里的那张照片，有点熟悉。是布莱克曼，照片虽然有些模糊，还是能第一眼猜出他的身份，那金色眼眶就很明显。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布莱克曼·阿诺夫斯维奇·洛尔尼加斯特。我听过他的名号，对人体实验十分着迷。”伊戈尔半靠在桌面上，同时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既是你们总部的首席医疗官，”伊戈尔的手指点了点档案上布莱克曼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的照片，“也是四年前秘密组织一场规模浩大的人体实验发起人之一。他痴迷于突破人类极限，尤其是疼痛耐受力和神经反应速度。”
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沃尔夫的身体。
沃尔夫在思考他的话里有话。刚开始说有人要高价买沃尔夫的命，现在又跟他介绍了布莱克曼的身份。是想从侧面告诉他什么。沃尔夫心里也清楚了。
“按照你的意思，那个布莱克曼博士是想研究我？”
没有等到给他一个完整的回复，却等到了一通电话。从沃尔夫口袋里发出来的，下意识拿起来看，来电信息显示的，是克劳斯。
这老家伙终于是给自己打来一个电话了。他却觉得哪里怪怪的，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加了这串号码？是忘记了吗。
电话的震动声将气氛打破。沃尔夫选择不接，面前还有个伊戈尔在。两人说话的内容要是被他听到了，不就玩完。伊戈尔歪头看向沃尔夫，“不接吗？”
“骚扰电话。”
沃尔夫将它关机，等一下出去之后再打。无疑就是来询问进度如何，或者就是关于Scd-9t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何况伊戈尔还在他面前。
“行了，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
“你还不明白吗。”
俄国人站直身体慢慢走向沃尔夫，在他困惑的眼神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这边拽，同时，他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此时正对着沃尔夫的眼球上方。速度原本是很快的，可身体却比大脑反应得还要快。
瞳孔骤缩，他身体做出的反应比以往的都要快。他猛地侧头，双手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气，攥住伊戈尔握着小刀的手腕，“抽什么风？”
伊戈尔盯着他的眼睛，接着松手，小刀在他的手掌脱落，掉在地上的“哐当”声格外的刺耳。
“你不觉得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这不就是普通的应激反应？是个人都有。”
而且你都要把刀插自己眼睛上来了。
沃尔夫抽回手，直到现在也还没觉得哪里有什不对劲的地方。伊戈尔低头看着被他攥红的手腕，又注意到他手臂上那条凸出来的青筋。伸出手，把沃尔夫戴在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这人真的莫名其妙。这面具戴着确实有点硌人，摘下来倒也不错。就是这家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就觉得这只是应激反应？”
“不然还能做什么？”
伊戈尔的眼神淡了几分，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镜子递给沃尔夫，示意他自己看。
能有什么可以看的。可他执意，还是接过来了。拿起来一看，他的脸色也变了变。
他的眼皮上方再次出现了浅紫色的脉络，一方面是因为他眼皮上方本来就比较薄。另外一方面，这些紫色的血管，似曾相识。跟上次他注视AER-47c之后的症状有些相似，那个颜色要比这个深一点。
镜中的自己，眼睛颜色一边浅，一边深。AER-47c在他体内已经没有什么副作用的了，可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只有眼皮上方，其他部分还没有显现出来。
就认为是还没有全部消化完，这些东西没个百十天是没法彻底消化完的。
“我目前能跟你说的就只有这些。”
“.......”
伊戈尔打开门，让他跟着自己出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伊戈尔对自己说的话，这家伙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去搞清楚身上的这些疑点吗？
让他上了自己的车，沃尔夫刚开始想拒绝，但想到这里戒备森严，不好出去。借着伊戈尔这层身份，他也只好老实上车。不过这辆车，看着好眼熟。
上次追自己的那辆车。
那时沃尔夫还给他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这是故意让他想起来的？
而且他是怎么将这辆车从俄罗斯开到德国来的？真是无奇不有。
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家伙的眼神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沃尔夫假装不知道，假装失忆。他现在确实很想去弄清楚一件事。总部医院下面的那个实验室。
伊戈尔说布莱克曼是一个喜欢研究人体学的博士，那个实验室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上次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身体上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变化，这些东西还是等到伊戈尔提醒他的时候才注意到的。平常他都不去理会这些，好了就好，不好以后自然会好。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
“收容所。”
“收容所？”
“带我去那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沃尔夫将袖口里的项链滑到手心，这东西跟冰块似的，还不会融化的那种。放在胳膊那硌人又冰人。这东西就是专门催化Scd-9t的催化剂，也是研究Scd-9t最重要的部分。沃尔夫看向窗外，这家伙也对这片地方了如指掌吗？路线什么的都很清楚，就像是本地人一样。
伊戈尔的车最终停在一条昏暗的巷口。前方是一栋灰扑扑的三层建筑，墙皮剥落，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只有门口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牌子，依稀能辨认出“圣安里娜收容所”的字样，德文。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靠在门边，打瞌睡？手里似乎还拿着武器，那是手枪。
这么破旧的地方也有人把守。
“这里？”这地方看起来废弃已久，伊戈尔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伊戈尔没有回答，直接推门下车。只见他像散步一样走向那两个保安，在对方抬头的瞬间，手刀精准地挥向他们的后颈。两个保安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沃尔夫也下了车，看着倒地的两人，皱眉问，“你没来过这？”
“没有。”
没有还带自己来。
俄国人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侧身示意沃尔夫跟上。门内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沃尔夫握紧袖中的项链，跟了进去。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墙上的油漆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底色。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地上还有很多针头、空瓶子之类的医用物品，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伊戈尔的行动毫无逻辑，让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面前出现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伊戈尔用脚踢开。接着示意沃尔夫跟上自己。
收容所地下三层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浸油的纱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福尔马林混合物的刺鼻气味，要比刚进来的要难闻很多。应急灯在头顶频闪，将狭窄的金属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地狱图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靴根（即使是沃尔夫那双特制的）敲击地面的声音被厚重的寂静吞噬，只有彼此的心跳在密闭的空间里擂鼓。
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只有编号和小小的观察窗。沃尔夫瞥见一扇窗后闪过一片惨白的眼睛，另一扇后面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这里一切都在告诉沃尔夫三个字：不正常。
伊戈尔走在沃尔夫前半步，修长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从容不迫。他在一个破败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纸质文件，上面写着“1998-2002年间实验的人员名单”。
【圣安里娜特殊人员收容中心-受试者观察记录】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标记，与伊戈尔之前给他看的文件上的标志有些相似。这个没什么用处，伊戈尔也就不去管，随意将它扔在一边。
沃尔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遭环境上。这里的能量场异常混乱，像无数扭曲的磁场交织在一起，干扰着他的方向感。自己的感官像是被无限放大，每一丝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都十分清晰。袖口中的蓝色晶体似乎也变得温热，与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产生着共鸣。
“这里是有什么小宠物给你玩的吗？还得专门跑到这里来。”
“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要你看一样东西，还有，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
陡然间，【07】号门上的红色指示灯毫无征兆地亮起，锁芯传来一阵剧烈的机械转动声。两人的目光同时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一具腐烂的尸体从上方掉下来，脖子上还绑着一条绳子，就这样吊在两人的面前。
这具尸体像是泡了硫酸，半边脸腐烂得不成样子，已经看不出他生前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
他穿的衣服，是橙色的，有点像囚服。胸口的标签对应着的就是门上的数字：【07】
这还是什么收容所，收拾收拾改名成坟地吧。里面估计都是死人，这样的环境下能有活人在这生存，连老鼠都不愿待在这里。沃尔夫往后退一步，看向伊戈尔，“你就是想让我来看这个？”
伊戈尔摊手，“不是。”
这里的环境复杂，阴冷潮湿。但门口却还有人把守，是在守什么？又或者是说，这里面是关押着什么东西吗？这个想法一旦从大脑里显露出来，就很难再收回。
“这尸体只是个障眼法，真正需要找到的东西，在里面。圣安里娜收容所，早就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成立，专门研究某些特殊人员，至于那些东西为什么要被成为特殊人员，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沃尔夫绕开这具尸体，继续跟着伊戈尔往前走。这家伙每次都不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都是要让他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