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好好包扎,木七安嫌弃他一身血腥味,让他换了衣服再来吃饭。
谁料这傻孩子直接在木七安面前脱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肌肉线条分明,却有数道狰狞红肿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抓起一旁的酒精,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要往伤口上倒。
“嘶~”木七安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是不是个抖爱慕?
忍了又忍,木七安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你你别瞎搞了!我帮你!”
语气满是对自家熊孩子骚操作的无奈。
木七安动作放得极其温柔,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
陈皮乖乖坐着,垂着眼,目光落在木七安的长睫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吃饭了!”
张海客端着盘子走过来,“砰”一声放在桌上,视线在陈皮光着的上半身和木七安专注的侧脸上扫过,眼神阴郁。
陈皮扬起下巴,雄赳赳地路过他身边,故意轻哼一声,径直走到衣柜前,选了木七安穿过的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他大摇大摆晃到饭桌前,得瑟劲没控制好,一不小心将木七安倒扣在桌子上的书打翻在地。
木七安正帮着张海客端菜,闻声瞥了一眼,见是书掉了,也只是淡淡责备了句:“小心些,别糟蹋我的书。”
反正陈皮大字不识几个,看不懂书上写的啥。
“哦。”陈皮应得乖巧,弯腰捡起书,拍了拍灰,顺手翻了几页。
怎么说……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这书里的插图,他还是能看懂的。
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还都是男人,一个背对着另一个……
阿木原来……好这一口?
陈皮:?▂?哦~~~
吃饭的时候,陈皮紧挨着木七安坐下,有意无意地用胳膊蹭着他,“咳,阿木,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此话一出,张海客瞬间竖起耳朵。
在张家,个人喜好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能为家族传宗接代就好。
但对于张祈安,张海客希望他是因为喜欢,才选择跟一个人在一起。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反正张祈安是张家人,在漫长的寿命里,张海客会一直陪在他左右。
张家总有一类人,对情爱看得很淡,比如香港的张海琪,比如眼前的张祈安。
对他们来说,世界上最牢固的并非爱意,而是习惯有谁在身边。
“喜欢?”
木七安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肉。
他并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知该如何去喜欢,但不耽误他给出一个让人知难而退的答案:
“我会寻短乐,但不会长情。毕竟,无论爱恨,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长情不适合过分长寿的人。
陈皮忽然觉得心口酸涩,有点想喝酒了。
看着桌上的果酒,想到上次木七安给他下药,他对果酒甚至有阴影。但今晚木七安和张海客都喝了,酒应该没问题。
三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张海客和陈皮的酒量很好,反倒是木七安,几杯下肚,脸颊染上薄红,眼中荡漾着朦胧水色。
他察觉到自己有点醉,便放下酒杯,“我出去抽根烟,你们慢慢吃。”
饭桌上只剩张海客跟陈皮两看相厌。
张海客摩挲着手腕上的游戏币,目光落在对面少年青涩却难掩戾气的脸上,竟生出几分荒谬的怜悯。
“小子,叔叔提醒你,爱是小概率的奇迹,不爱才是天经地义。你以为得到了bb的几分偏爱,或许,只是他无聊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呸!要不要脸,老子还是你爷爷呢!”陈皮狠狠啐了一口,张海客这么年轻还敢自称他叔叔!
张海客闻言轻蔑地笑出声,“你或许还不了解我们这个家族……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普通人的喜欢对张家人来说,注定徒劳无功。
木七安坐在台阶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还没喝够?不怕我再下药?”
陈皮拎着一坛子果酒,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灌了一口,“下药我也喝!我就不信你会心狠到毒死我!”
木七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橘子这么好看,我自然舍不得。”
“那我要是变丑了呢?”
木·颜狗·七安还真就歪头打量了他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我可能……就舍得了。”
陈皮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心里却猛地一紧。
他其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长相,墓里的粽子可不会因为长得好看就不咬你。
但木七安身边就没有丑的,陈皮忽然有些怕,怕自己糙了、丑了,站在阿木身边,会显得格格不入。
这段日子,陈皮私下里打听了不少美容养颜的方子,生怕自己会被木七安嫌弃。
他又闷了几口酒,借着酒劲,问出压在心底的问题,“阿木,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怎么又是喜欢的话题,陈皮这小子是不是青春期躁动,情窦初开了?
木七安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虽说自己情感缺失,但他上辈子好歹刷过那么多爱情毒鸡汤,好为人师的念头蠢蠢欲动!
“木老师课堂开课啦!孩子早恋老不好?多半是闲的!小橘子,你饥肠辘辘时,一个馒头就是国宴。但当你吃完火锅,发现馒头也不过如此,反而是桌上的摆设,更漂亮些。”
木七安抢过陈皮手里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几滴清甜的果酒顺着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
陈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这世界上所有东西,只有在需要时才是最好的。你陈舵主现在需要的,是站稳脚跟的势力,是安身立命的钱财,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木七安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像是吐露一个秘密:
“下面,我回答你的问题。别人喜欢我,那是对我魅力的肯定。但我注定给不了同样炽热真诚的回应,相比于忠诚、有趣,我更期待,有人可以陪我一起跳海!”
许是酒劲上头,木七安骨子里那份厌世的疯癫,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生活多无聊啊,日日伪装,戴着面具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用薯片割腕,用面条上吊!
有些话,点到为止,是答案,也是警告。
但有些人,早已深陷,一醉方休,执迷不悟。
陈皮看着木七安微红的眼尾,那颗泪痣像是烙在了心尖上,烫得他浑身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