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切割的余波还未完全消散,空气中仍残留着空间撕裂后的细微震颤,无根生胸口的血痕刚渗出第二颗血珠,罗恩的攻势已如潮水般接踵而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记空间切割只是铺垫,真正的压制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罗恩缓缓抬起按在地面的右手,掌心朝上,原本收敛的右眼翠绿光芒骤然爆发。这一次,光芒不再是集中于瞳孔的凝实,而是化作无数细碎的绿丝,从他的指尖、发梢、衣摆间渗出来,像春雨后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菌丝,迅速在空气中交织、蔓延。起初,这些绿丝只是缠绕在周围的藤蔓上,为藤蔓镀上一层更浓郁的莹光;接着,绿丝开始向地面扩散,顺着之前的裂纹渗入泥土,让整片山谷的焦土都泛起翡翠般的光泽;最后,绿丝彻底挣脱束缚,像水银泻地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生命领域——领域的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却带着“无法逃离”的压迫感,先将山岩周围的藤蔓尽数包裹,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向无根生所在的山岩顶端,将他整个人牢牢笼罩在这片翠绿光华之中。
这片领域绝非之前藤蔓攻击的简单升级。光华里藏着无数细微的生命虚影——有的是破土的嫩芽,在光华中快速生长又枯萎;有的是游动的微生物,在绿丝间穿梭;有的是跳动的生命纹路,像人体的血脉般在领域里流转。领域内的空气不再是普通的山谷风,而是带着温热的生命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却在这份温和之下,藏着最本质的法则威慑。
无根生刚想抬手加固神明灵的防御,便突然感到一阵异样——那异样不是来自外界的冲击,而是源于自身的“内部”。他的指尖先是微微发凉,那种凉不是神明灵的冰寒,而是生命力悄然流失的冷意;接着,他感觉体内的气血流动渐渐变慢,原本奔腾的炁劲像是被注入了温水,变得滞涩起来,连心脏的跳动都比之前慢了半拍。他下意识地内视,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力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真实到无法忽视的速度,从周身的毛孔里渗出来——不是剧烈的爆发式流失,而是像海绵里的水被慢慢挤压,每一丝流失的生命力都化作极淡的绿雾,顺着领域的纹路,缓缓向领域中心的罗恩汇聚而去。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腕处一道旧伤的疤痕,此刻正微微发烫——那是年轻时与人交手留下的伤,早已愈合,却在生命领域的影响下,重新泛起细微的痛感,仿佛那道伤口里的生命力正被强行抽离,连疤痕的颜色都在慢慢变淡,从深褐色变成浅灰色。
“这是……”无根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之前因空间切割产生的忌惮,此刻变成了更深的凝重。他立刻运转神明灵,试图将这股生命力流失的趋势挡住——周身的冰雾再次凝聚,比之前更浓密,甚至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膜,试图隔绝领域的侵蚀。可他很快发现,这层冰膜的效果远不如预期:生命力的流失虽然变慢了,却并未停止,冰膜内侧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绿珠,那些绿珠正是他流失的生命力所化,顺着冰膜的纹路慢慢滚动,最终还是突破冰膜的缝隙,汇入领域的光华之中。
更让他难受的是领域带来的“压迫感”。周围空气中浓郁的生命气息不再是温和的清香,而是化作了一层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裹着他——这潮水不施加物理压力,却在生命层面形成一种“同化”的威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明灵运转开始变得吃力,原本流畅的消融力,此刻像在粘稠的泥浆里流动,每一次调动都需要多分出三成心神来抵抗生命气息的渗透;甚至连他的思维都受到了轻微影响,原本清晰的战术判断,此刻竟偶尔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仿佛脑海里有无数细小的生命信号在干扰他的心神。
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神明灵力量用于“隔绝”而非“攻击”——一部分力量用来阻挡生命力的持续流失,确保体内的炁劲不会被慢慢抽空;另一部分力量用来抵抗生命气息的同化,防止自己的身体被领域的法则影响,变成“被生命能量支配”的存在。可这样一来,他原本就因空间切割而消耗的心神与炁劲,此刻更显捉襟见肘,周身的冰雾不再像之前那样凝实,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漏洞,偶尔有生命光华的绿丝透过漏洞钻进来,缠在他的衣袍上,留下淡淡的绿色痕迹,那些痕迹像活物般,正慢慢向他的皮肤渗透。
山谷里的景象也随之变化:被领域包裹的藤蔓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缠绕,而是缓缓舒展茎秆,将顶端的嫩芽指向无根生,像是在“锁定”目标;地面上的青草疯狂生长,很快便没过脚踝,草叶上的露珠泛着莹光,顺着草茎滴落在地,每一滴都能激起一圈微小的生命波纹;空气中的草木清香越来越浓,却不再让人心旷神怡,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无根生牢牢困在中央。
远处的护卫们感受到了领域的温暖——光华拂过他们时,像是轻柔的手,修复着他们体内残留的伤势,让他们原本疲惫的身体渐渐恢复力气;端木瑛的蓝手在领域里变得更加稳定,淡蓝色的魂光与翠绿的生命光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和谐的光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领域的法则只针对无根生,对他们这些“被守护”的人,只有滋养而无压迫。
无根生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能量攻击。这生命领域是罗恩以生命法则构建的“绝对领域”——它不追求瞬间击溃,而是通过改变周围的法则环境,从最本质的生命层面进行压制:缓慢抽取生命力,让他的根基逐渐虚弱;以生命气息形成压迫,分散他的心神与力量;甚至通过法则同化,干扰他的能力运转。这种压制比任何剧烈的攻击都更可怕,因为它直击“存在”的本质,让他连反抗都显得无力——神明灵能消融能量,却无法阻止生命力的自然流动;能抵御攻击,却无法隔绝法则环境的包围。
他的手指紧紧攥起,墨色长衫的袖口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之前被空间切割留下的血痕,此刻流失的生命力让它变得更加明显,血珠顺着衣襟滑落,滴在山岩上,刚触到岩石便被领域的光华包裹,化作一缕绿雾,汇入领域之中。他第一次感到了“被动”之外的“无力”——面对这生命法则的层层压制,他引以为傲的神明灵,竟显得如此捉襟见肘。
罗恩站在领域的中心,周身的翠绿光华流转不息。他没有再发动新的攻击,只是维持着领域的稳定,像一位掌控生命的君主,静静看着被困在领域中的无根生。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种“守护”的坚定——这生命领域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压制,为了阻止无根生继续掀起混乱,为了守护身后那些刚刚从死局中脱身的生命。
山谷里的风渐渐停了,只剩下生命光华流转的细微声响,和无根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场法则层面的压制,才刚刚开始,而无根生的处境,正随着生命力的每一分流失,变得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