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废墟里,最后一丝追杀者的气息已消散在夜色中,只剩下夜风卷着碎木屑,在断垣间穿绕,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像在低吟这场惊魂未定的厮杀。淡蓝的Room力场已收至仅能护住郑子布的范围,翠绿色的生命光晕还在他胸口轻轻流转,为他维系着刚恢复的生机。
郑子布靠在半塌的土墙上,借着月光勉强坐起身。他的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要先稳住呼吸,胸口的伤口虽已不再渗血,却仍传来隐隐的牵扯痛,让他忍不住蹙紧眉头。素色道袍上的血渍已凝成深色的痂,贴在皮肤上有些僵硬,他抬手想理一理散乱的发丝,指尖却还带着未退的颤抖——那是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余悸,也是对眼前之人的满心感激。
他的目光落在罗恩身上,那道素白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替他留意着周遭的动静,衣袍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却像一座定海神针,让他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郑子布的眼眶微微发红,里面还带着未干的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情绪:“前辈……又一次救命之恩,子布……无以为报。”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左手缓缓移到胸口,隔着残破的道袍,轻轻按住贴身的位置,那里藏着他最珍视也最忌惮的东西。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牵动伤口,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犹豫的决绝,指尖在衣料下摸索片刻,终于触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随着他的动作,一枚用深蓝色绸布层层包裹的玉简被缓缓取出。绸布上还沾着他胸口的余温,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有些起毛,可见他平日里对这玉简的珍视。郑子布小心翼翼地展开绸布,露出里面的玉简——那玉简并非寻常的青玉材质,而是泛着淡淡的莹光,像是用某种深海玉石打磨而成,表面烙印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符文,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凑近看时,能隐约感觉到符文间流转的微弱炁息,那是他耗费三年心血,对“通天箓”领悟的全部精髓。
他握着玉简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这玉简承载的重量——它是他作为符箓修士的毕生心血,却也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郑子布看着玉简,眼底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又被深深的苦涩取代,他将玉简递向罗恩,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此乃我对‘通天箓’的一些粗浅心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经历劫难后的清醒:“此物在我手中,只会招来无穷祸患——今日能侥幸得前辈相救,可明日、后日呢?我总不能一直躲下去。更怕的是,若我有一日失手,这玉简落入心术不正者之手,用它来修炼邪术、搅动风云,那我便是异人界的罪人。”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恳请前辈……代为保管。您既有绝对的实力护住它,更有坚守的原则不会滥用它,唯有托付给您这样的‘渡者’,我才能真正安心。”
他知道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只要通天箓还在他身上,追杀就永远不会停止。与其让这惊世的传承随着自己的陨落而遗失,或是落入恶人之手,不如托付给眼前这位真正能守护它的人——这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守住他对符箓术法的初心,不让自己的心血酿成大祸。
罗恩的目光落在那枚玉简上,看着上面细密的符文,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惊世智慧,也能理解这玉简背后藏着的危险。他又看向郑子布,对方的眼神恳切而决然,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一种卸下重担的期盼。罗恩沉默片刻,略一沉吟,心中已做出了决定——他虽不想再多牵扯,但郑子布的托付,不仅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对未来的责任。
最终,罗恩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接过那枚玉简。玉简入手微凉,却带着郑子布的余温,符文间的微弱炁息与他的真炁轻轻呼应,像是在确认新的守护者。他将玉简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那里铺着柔软的丝绸,能确保玉简不会受损。做完这一切,罗恩才看向郑子布,语气沉稳而可靠:“好,我暂且替你保管。”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送你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三一门后山有处隐秘的别院,平日里少有人去,足够你安心养伤,也能避开外面的纷扰。”
郑子布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眼中的担忧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激。他对着罗恩深深一揖,因为伤势未能完全起身,却已是尽了最大的礼数:“多谢前辈……大恩不言谢,子布此生,必记前辈这份守护之情。”
夜风依旧在断垣间呜咽,却不再让人觉得阴森,反而像是为这场郑重的托付,奏响了一曲安稳的序曲。罗恩扶着郑子布的胳膊,小心地帮他站稳,淡蓝的Room力场再次展开,将两人护在其中,朝着古镇外的方向走去——前路或许还有未知的风险,但此刻,一份沉甸甸的传承有了新的守护,一个濒临绝境的修士也有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