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火浪仍在半空翻滚,冰刺的寒芒尚未触及草棚,淬毒暗器的“咻咻”声还萦绕在山谷之间——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谷中央的罗恩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方才周身散逸的冰冷怒意未散,原本半跪的身形缓缓站直,染着草药汁液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角,动作从容得仿佛不是身处战场,而是在整理诊室里的药箱。
但那双眼眸里的彻骨寒意,却比方才更甚。
他甚至没有朝那些呼啸而来的攻击多看一眼,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指尖萦绕的淡金色炁劲骤然褪去暖意,转而化作一缕缕近乎透明的微光,如同细纱般缠绕在指节之间。当他的手掌在半空微微一握时,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紧,连风的流动都变得滞涩起来,草棚下那些伤者下意识蜷缩的动作,也在这一刻僵住。
“逾越底线者,”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铁器,直直穿透了攻击的轰鸣,清晰地落在每一个追击者耳中,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当受惩戒。”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腕微微翻转,原本虚握的手掌猛地收紧——
“空间……放逐!”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几道最靠前的攻击——赤红火浪的边缘、冰刺的尖端、数十枚透骨钉的前端,其前方的空间竟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不是寻常的光影折射,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以攻击落点为中心,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褶皱”。淡蓝色的微光在褶皱间闪烁,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了一道缝隙,散逸出令人心悸的虚无感。
没有碰撞声,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甚至连火浪燃烧的噼啪声都骤然消失。那些足以摧毁村落的异术、见血封喉的暗器、缠绕着狠厉炁劲的攻击,就这么直直撞进了那片扭曲的空间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火星、一片冰屑都未曾留下。
空间的褶皱缓缓平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可还没等追击者从这诡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更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人群中那几个最先发起范围攻击的激进派高手——扛着巨斧的壮汉、操控火浪的修士、射出暗器的黑衣人,他们脸上还残留着“破局”的狠戾,有的甚至已经准备结印发动第二波攻击,可周身的空间却在毫无预兆间剧烈扭曲起来!
透明的“褶皱”从他们脚下蔓延,顺着四肢缠上躯干,像是无形的藤蔓将他们牢牢捆住。那名壮汉下意识挥斧去砍,可巨斧刚碰到褶皱的边缘,便如同砍进了棉花里,瞬间失去了力道,连带着他的手臂都被空间的力量拉扯得微微变形。
“这……这是什么?!”有人终于发出惊恐的呼喊,可话音未落,那几名被空间缠绕的高手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汽笼罩的画,先是手脚,再是躯干,最后连带着惊恐的表情,都如同被橡皮擦狠狠擦过一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空间涟漪后,彻底消失不见!
没有血迹,没有残骸,甚至连他们身上的气息都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大西北戈壁。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黄沙,空气热得能扭曲远处的地平线,连最耐旱的骆驼刺都蔫蔫地贴在地上。原本空无一人的沙丘顶端,空间忽然泛起一圈与山谷中如出一辙的褶皱,下一秒,三道身影便狼狈地摔落在滚烫的黄沙里。
“咳……咳咳!”扛着巨斧的壮汉最先爬起来,嘴里灌满了沙砾,喉咙里像是要冒烟。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目只有无尽的黄沙延伸到天际,没有山峦,没有草木,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烈日的热浪一波波砸在脸上。他想运转炁劲驱散酷热,却发现体内的炁劲竟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着,只能勉强维持身体机能,连腾空都做不到。
“这……这是哪里?!”旁边操控火浪的修士瘫坐在沙地上,看着远处晃动的蜃景,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曾游历过无数地方,却从未见过如此荒芜的景象,连方向都无法分辨,更别提找到回去的路。
而在更遥远的海外。
一座孤零零的礁石矗立在怒海之中,黑色的礁石被常年的海浪冲刷得锋利如刀,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卷着巨浪如同巨兽的利爪,一次次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带着咸腥的寒气,能瞬间浸透衣物。
空间的褶皱在礁石顶端一闪而过,两道身影刚一落地,便被迎面而来的巨浪拍中。那名射出暗器的黑衣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浪头卷进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锋利的礁石在他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腥味在海水中迅速蔓延。另一名修士死死抓住礁石的缝隙,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风暴眼,瞳孔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这里连立足都难,更别提等到救援。
罗恩从未想过取他们性命。
但他选择了一种比死亡更让人心悸的惩戒。
他以自身空间奇技为引,无视距离的阻隔,将这些逾越底线的人直接放逐到了世间最恶劣的绝地——一边是寸草不生、酷热缺水的戈壁,一边是风暴肆虐、危机四伏的怒海礁石。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逃生的路径,甚至连体内的炁劲都被空间放逐时的力量暂时压制,他们只能在绝境中挣扎,生与死,全凭天意。
这一手雷霆手段,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山谷。
原本蠢蠢欲动、还想趁着混乱再发动攻击的追击者,此刻全都僵在原地。有人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慢慢褪去;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看向罗恩;更有甚者,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刚才那几名高手的实力他们看在眼里,可在罗恩面前,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凭空消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战场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死寂开始从山谷中央缓缓蔓延。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碎石,却再也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那些原本落在草棚周围的攻击余波,也在罗恩周身的气场笼罩下,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前错了。
他们以为这位以“Room领域”构建中立救治点的医者,只是个拥有高超医术、脾气温和的“活菩萨”,以为他的中立是软弱,他的隐忍是忌惮。可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位被江湖人私下称为“生命主宰”的罗恩,并非没有獠牙。
他恪守中立,是因为他选择以医术渡人;他救死扶伤,是因为他不愿见生命无端消逝。可一旦有人敢践踏他守护的“生命净土”,敢用他人的性命做赌注,他的反击便会如此可怕,如此不留余地——他不杀你,却能让你在最绝望的绝境里,品尝比死亡更难熬的恐惧。
罗恩缓缓放下右手,指尖的透明微光渐渐散去。他没有再看那些噤若寒蝉的追击者,只是转身走回草棚,弯腰扶起刚才被打断救治的断腿伤者,指尖重新萦绕起温和的淡金色炁劲。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