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庇护所的岩壁还在渗着冷水,水珠顺着斑驳的矿痕往下滴,落在满是血污的碎石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空气中的血腥味不是淡散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粘稠,混着伤员痛苦的呻吟、家属压抑的哭喊声,还有救援队员嘶哑的催促:“快!这边还有呼吸!”“止血钳!谁有多余的止血钳!”
担架床已经不是“穿梭”,是“堆叠”——金属架互相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刺耳声响,有的担架上躺着两个人,伤口压着伤口,血渍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有的伤员没来得及躺上担架,就直接躺在地上,身下垫着的破布被血浸透,像块深色的海绵。矿洞深处的阴影里,还不断有人抬着担架往里挤,原本能容纳两百人的空间,此刻挤了近四百人,连转身的缝隙都找不到,绝望像浓雾一样,把每个人都裹在里面。
“主宰!真的救不过来了!”官方救援队的李队长,防护服的胸前沾着一大片血,不知道是伤员的还是自己的,他抓着罗恩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重伤员已经超三百了,断骨的、开腹的、被异种真炁侵蚀的……我们的医师连手都快剁了,根本忙不过来!”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医护人员正跪在地上,给一个腹腔出血的伤员按压止血,手指缝里全是血,却还是止不住,伤员的呼吸越来越弱,家属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罗恩站在矿洞中央,脚下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却没心思在意。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间地狱”——
左边靠墙的位置,一个穿蜀山剑派服饰的弟子,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断骨刺破皮肤露在外面,血顺着裤腿往下流,他却咬着牙没喊疼,只是死死攥着手里的剑,眼神里满是不甘;
中间的空地上,一个百花谷的姑娘,胸口有个贯穿伤,是被异种的獠牙戳的,呼吸时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泡,旁边的师妹抱着她,手里的草药根本止不住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最里面的阴影里,一个龙虎山的长老,浑身裹着黑炁,那是异种的剧毒真炁,已经侵入心脉,他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常规的救治流程已经彻底失效——先扫描分级,再优先处理危重,再群体治疗,这套之前管用的方法,此刻慢得像蜗牛。每多等一秒,就可能多一个人没了呼吸。罗恩的拳头缓缓攥紧,指节泛白,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连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跟着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矿洞里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淡了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像鼓点一样敲在胸腔里。下一秒,他猛然睁眼——眸中不再是温和的光,而是像淬了寒星的精芒,瞬间刺破了矿洞的昏暗!
“Room——最大范围展开!”
低沉的喝声落下,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罗恩周身炸开!空间领域以他为中心,像潮水般急速扩张,边缘带着淡淡的扭曲光晕——扫过左边的断骨弟子,裹住中间的百花谷姑娘,漫进最里面的阴影,甚至冲出了矿洞的入口,把外面临时躺卧的十几个伤员也一并揽了进来!领域的边界撞上矿洞岩壁时,岩壁上的碎石轻轻震了震,光线在边界处微微弯折,像被无形的屏障托住,每一寸扩张都透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负荷,连罗恩的鬓角,都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精神力彻底沸腾了。不是之前的“溪流”,是“海洋”——汹涌的精神力在领域内铺开,每一个角落都被覆盖,数百个伤员的影像,像电影画面一样,同时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浮现:
断骨弟子的右腿,腓骨断裂成三截,胫骨有一道裂缝,需要先复位再用生命能量固定;
百花谷姑娘的胸口,贯穿伤伤到了左肺叶,需要先堵住出血点,再修复破损的肺组织;
龙虎山长老体内的黑炁,已经顺着经脉爬到了心脏,需要先隔绝心脉,再一点点剥离黑炁;
还有那个腹腔出血的伤员,脾破裂需要紧急缝合,肝部有淤血需要疏导;
那个被异种爪子抓伤面部的少年,眼球有破裂风险,需要用生命能量护住视神经……
无数个需要处理的伤势细节,像漫天繁星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烁,没有混乱,没有重叠,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准分类,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这是他精神力被催谷到极限的状态,是用无数次救治经验堆出来的本能。
“开始!”
又是一声低喝,罗恩的双手依旧垂在身侧,没有动,可领域内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数百道翠绿色的生命绿光,同时在不同的伤员身上亮起!
断骨弟子的右腿周围,绿光凝成了无形的“夹板”,轻轻托住他扭曲的腿,断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位,裂缝处有细微的绿光闪烁,像是在“焊接”骨头,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咬着牙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百花谷姑娘的胸口,绿光凝成了纤细的“丝线”,一点点缝补她破损的肺叶,出血点被绿光堵住,不再冒血泡,她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抱着她的师妹,哭声慢慢停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龙虎山长老的周身,绿光凝成了“罩子”,先护住他的心脏,再化作无数细小的“钩子”,一点点勾出他体内的黑炁,黑炁碰到绿光就像冰雪遇火,瞬间消散,他原本抓着地面的手,慢慢松开,呼吸也顺畅了些;
腹腔出血的伤员,绿光钻进他的腹部,像无形的“手术刀”,精准缝合破裂的脾,疏导肝部的淤血,旁边的医护人员看着伤员不再冒血的腹部,手里的止血钳都忘了放下;
面部受伤的少年,绿光轻轻裹住他的眼睛,像一层温润的“保护膜”,护住他的视神经,他原本因疼痛而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整个矿洞里,绿光闪烁得像一片星海,每一道绿光都是一台“无形的手术台”,每一个伤员都在被精准救治。罗恩站在这片“星海”的中心,像掌控一切的神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负荷有多沉重——
精神力的消耗像决堤的洪水,脑海里的每一个影像、每一个细节,都在抽取他的力气,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从原本的红润变成毫无血色的白,连嘴唇都泛了青;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很快浸湿了他的衣领,后背的作战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冷得像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却还是死死撑着,不肯让领域有半分收缩。
他不能停。
只要他停一秒,断骨的弟子可能会永远站不起来;
只要他停一秒,百花谷的姑娘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只要他停一秒,龙虎山的长老可能会被黑炁彻底吞噬;
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这道绿光,等着活下去的希望。
矿洞里的嘈杂已经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中央那道被绿光环绕的身影,看着无数道绿光在伤员身上闪烁,看着原本奄奄一息的人,慢慢有了呼吸,有了反应。李队长忘了哭,手里还保持着抓着罗恩胳膊的姿势,眼里满是震惊;医护人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绿光完成他们做不到的精准手术,嘴里喃喃地说:“这是……这是神迹啊……”;家属们停止了哭泣,有的双手合十,有的看着罗恩的方向,眼里满是感激与敬畏。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绿光从一个伤员身上淡去,当那个伤员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时,罗恩的身体才微微晃了晃。他缓缓收回领域,周身的绿光渐渐消散,精神力的沸腾也慢慢平息,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汗水还在往下流,连站着都需要微微晃了晃才稳住。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
矿洞里,原本绝望的氛围已经被生机取代——断骨的弟子能轻轻动一下腿了,百花谷的姑娘睁开了眼睛,龙虎山的长老能说话了,腹腔出血的伤员脱离了危险,面部受伤的少年能模糊地看到东西了。无数道目光落在罗恩身上,有感激,有敬畏,有崇拜,却没人敢上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看着拯救了整个世界的英雄。
罗恩靠在旁边的岩壁上,缓缓闭上眼,稍微缓解精神力透支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仅仅是同时完成了上百台手术,更是在这场残酷的战争里,在所有人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硬生生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属于“生命主宰”的,用极限意志与生命能量铸就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