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个时辰的艰难跋涉,罗恩与张静清终于穿过那条漫长幽暗、机关密布的通道,又绕过几座残垣断壁的偏殿,抵达了遗迹的核心——一处极为宏伟的主殿。
主殿穹顶高耸入云,目测足有数十丈之高,顶端因岁月侵蚀而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依旧顽强地支撑着整座大殿的结构。殿内矗立着八根两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柱身雕刻着盘旋的巨龙与展翅的朱雀,龙鳞与羽翅的纹路虽已模糊,却仍能从那遒劲的线条中,窥见当年工匠的鬼斧神工。石柱根部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与脱落的石屑,地面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部分区域因塌陷而凹凸不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尘埃、腐朽与淡淡灵气的独特气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与尘封千年的岁月对话。
殿内最引人注目的,并非那些宏伟的建筑构件,而是四周墙壁上保存相对完好的四幅巨大壁画。壁画占据了整面墙壁,高约三丈,宽逾五丈,色彩虽因年代久远而斑驳褪色,部分区域甚至出现剥落,但主体画面依旧清晰可辨。壁画采用矿物颜料绘制,以朱砂、石青、石绿为主色调,风格古朴豪迈,笔触雄浑有力,每一笔都透着上古先民的粗犷与庄严,记录着一段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难以想象的壮阔场景。
第一幅壁画:先民鼎盛,道法自然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上古先民文明鼎盛之时的景象。画面上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璀璨,银河如练,一道乳白色的星光从天际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倒悬,沐浴着下方的大地。地面上,无数身形各异的上古先民错落分布,他们或高或矮,或壮或瘦,有的身披兽皮,有的身着粗布麻衣,还有的赤身裸体,肌肤上布满古老的图腾纹路。
左侧,一位身形魁梧的先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头顶上方悬浮着一轮微型日月,日月精华化作两道清气,被他缓缓吸入鼻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显然在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己身。右侧,几位先民围站成圈,手中结着玄奥的法印,他们身前的虚空扭曲,竟凝聚出一头栩栩如生的青色巨虎,巨虎仰天长啸,虎啸之声仿佛穿透壁画,震彻心扉——这是先民在演练御使异兽的玄奥术法。
画面中央,一位白发老者脚踏虚空,周身环绕着七彩霞光,他右手轻轻一抬,下方一座小山竟缓缓升起,仿佛轻如鸿毛;左手微微一按,奔腾的江河瞬间停滞,浪花凝固在半空——举手投足间,竟有移山填海之威。更远处,还有先民骑着灵禽异兽翱翔天际,有的手持石剑劈开云层,有的以手指天引动雷电,整个画面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强大的力量感,勾勒出一幅上古先民与天地同息、道法自然的鼎盛画卷。
第二幅壁画:天裂浩劫,生灵涂炭
第二幅壁画的画风骤转,从鼎盛转为惨烈,色调也从明亮转为暗沉,以石青与墨黑为主,透着一股绝望的压抑。画面上方,原本晴朗的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边缘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一般,漆黑的裂缝中涌出滚滚黑气,黑气里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轮廓——那是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有的生有千眼,有的长着数对翅膀,有的身躯如蛇却生有人面,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这些恐怖存在从裂缝中俯冲而下,与地面上的先民爆发了惨烈的大战。画面左侧,一头生有双翼的黑色巨兽口吐烈焰,下方一座先民聚居的石城瞬间被火海吞噬,石墙崩裂,浓烟滚滚,无数先民在火海中挣扎哀嚎。中间区域,几位先前在第一幅壁画中展现出移山填海之能的先民领袖,正与一尊身高百丈的巨型怪物激战:白发老者祭出一面刻满符文的石盾,抵挡怪物的巨拳,石盾上裂纹密布,显然已支撑不了多久;脚踏虚空的先民领袖手持石剑,剑身上缠绕着雷电,狠狠劈向怪物的头颅,却只在其坚硬的鳞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画面下方,更是尸横遍野,山河崩碎:原本高耸的山峰拦腰折断,滚落的巨石砸毁了成片的房屋;奔腾的江河因大地开裂而改道,洪水泛滥,淹没了无数良田;无数先民手持石斧、木矛,悍不畏死地冲向恐怖存在,却如同飞蛾扑火,瞬间被黑气吞噬,化为飞灰。壁画上,先民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河流被染成暗红,天空被黑气遮蔽,整个画面充满了毁灭与绝望,记录下那场导致传承断绝、文明几近覆灭的上古浩劫。
第三幅壁画:禁忌之力,悲壮反击
第三幅壁画描绘的是大战尾声的悲壮场景,色调以暗红与金色为主,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画面中央,一位身着兽皮、头戴羽冠的先民领袖傲然伫立,他比周围的先民高出半个身形,面容刚毅,双目如炬,显然是这场大战的核心领导者。此刻,他周身环绕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并非金色的正气,也非青色的灵气,而是一种深邃的暗紫色,暗紫色光芒中夹杂着丝丝血色,透着一股禁忌与不祥。
这位领袖双手结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法印,法印前方悬浮着一枚通体漆黑、刻满诡异纹路的令牌,令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显然是动用禁忌力量的关键。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发丝因力量透支而散乱,身躯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脊梁,目光死死盯着天空的裂缝。在他周围,残存的先民们纷纷跪伏在地,有的燃烧自身精血,将一道道精纯的炁劲汇入领袖体内;有的手持法器,结成防御大阵,抵挡着最后几头恐怖存在的攻击。
天空的裂缝处,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似乎被这股禁忌力量震慑,原本嚣张的姿态变得迟疑,黑气涌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有几头试图冲破防线的怪物,被领袖周身的暗紫色光芒一碰,瞬间化为齑粉,却也让领袖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壁画的右下角,用浓稠的暗红颜料涂抹出一片模糊的区域,那红色仿佛凝固的鲜血,透着浓重的不祥与悲壮——显然,这位先民领袖虽暂时击退了来敌,却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甚至可能透支了自身的生命与气运。
第四幅壁画:封印裂隙,术法雏形
第四幅壁画的色调转为灰暗,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苍凉。画面上方,天空的巨大裂缝已被一道巨大的封印所覆盖——那封印由无数先民合力布置,以巨大的石柱为基,以刻画着符文的锁链连接,锁链上缠绕着淡淡的灵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黑气牢牢锁在裂缝之内。裂缝周围,几位残存的先民领袖盘膝而坐,他们气息萎靡,有的断了手臂,有的瞎了双眼,显然都在之前的大战与封印仪式中受了重伤。
地面上,残存的先民们正在收拾残局,他们搭建简陋的房屋,埋葬死去的同伴,脸上满是疲惫与茫然。天空不再像第一幅壁画中那般晴朗璀璨,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雾,阳光难以穿透,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稀薄——显然,那场大战导致天地环境剧变,原本浓郁的灵气消散大半,修炼之路变得异常艰难,先民的鼎盛文明彻底衰落。
壁画的左下角,有一片不起眼的区域,用淡青色颜料勾勒出几种扭曲、晦涩的术法雏形:有的是一团缠绕着黑气与灵气的漩涡,透着一股吞噬万物的气息;有的是一道布满符文的光门,仿佛能连接不同的空间;还有的是一个由炁劲构成的人形虚影,透着一股不死不灭的意味。这些术法雏形没有具体的名称,却散发着与“八奇技”相似的“取乱”之意韵——罗恩凝视着这些雏形,心中微动,隐约觉得那团漩涡与“炁体源流”的气息有几分相似,那道光门则与“通天箓”的符文脉络隐隐契合。
“看来,‘八奇技’之类的逆天手段,其源头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古老,并非后世异人凭空创造,而是与那场导致传承断绝的上古大战息息相关。”张静清凝视着壁画上的术法雏形,手指轻抚颌下长须,语气沉重,“那场大战中,先民为了对抗恐怖存在,不惜动用禁忌之力,或许正是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才触碰到了这些逆天力量的边缘。只是福兮祸之所伏,壁画中那暗紫色的禁忌光芒与暗红的不祥,都在警示我们——强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与风险,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重蹈上古先民的覆辙。”
罗恩默默点头,目光扫过壁画上每一个细节:先民吞吐日月的虔诚、大战时的惨烈、领袖动用禁忌之力的悲壮、封印后的苍凉,还有那些与“八奇技”隐隐相关的术法雏形,都一一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这些壁画不仅揭开了上古秘辛的一角,更让他对“力量”二字有了更深的感悟——强大的力量或许能拯救一时,却未必能守护长久,真正的传承,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力量叠加,而是对“代价”的清醒认知与对“平衡”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