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三一门山脚下的青石坪上就聚了人。晨雾还没完全散,沾在坪边的野草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风一吹,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气息。十名弟子背着统一的深灰色行囊,行囊口用防水的油布仔细扎紧,边角处还缝着三一门的云纹标记——那是辅元组的弟子连夜赶制的,既结实又显门派规整。为首的陆瑾穿着一身新浆洗的月白色道袍,衣料是用上次从山下换来的精棉织的,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青色的暗纹,腰间悬着柄狭长的佩剑,剑鞘是老桃木所制,上面刻着细密的护山大阵符文,握在手里温温的,透着股沉稳劲儿。
“都再检查一遍行囊,看看清单上的东西有没有漏记,水囊都装满了吗?”陆瑾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的弟子,语气严肃却不紧绷,像春日里的风,既有力度又带着暖意,“这次下山采购,不是寻常的补给,是咱们三一门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堂堂正正地对外露脸。记住三点:见了普通百姓,要客气,问路买东西都得说‘劳驾’‘多谢’;见了其他门派的异人,别怯场,但也别傲慢,人家客气,咱们就更有礼,人家要是打听门派的事,捡实在的说,别夸大;最重要的是,看好物资,别出岔子,咱们出来,得让外人知道,三一门的弟子,是有规矩、有气度的。”
站在队尾的小弟子阿文赶紧低头摸了摸行囊,确认里面的采购清单和碎银都在,又晃了晃水囊,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才放心地抬头。他上次下山还是跟着师兄偷偷去的,那会儿怕被人认出来,头都不敢抬,可今天穿着门派的道袍,听着大师兄的叮嘱,心里竟满是踏实,连手心都不冒汗了。“是,大师兄!”十名弟子齐声应和,声音里透着年轻人的朝气,却又不张扬,稳稳地落在湿漉漉的青石坪上,惊飞了坪边槐树上的几只麻雀。
小队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下走,路面铺着青石板,有些地方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弟子们走得很稳,脚步齐整,胸口起伏均匀,不见半分往日下山时的局促。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迎面遇上一个牵着黑鬃马的异人,那人身穿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柄黄铜鞘的短刀,马背上驮着几个大木盒,看样子是要上山送货的。他远远看到三一门的弟子,就勒住了马,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们的道袍和队列,直到走近了,才忍不住开口:“你们……是三一门的弟子吧?”
陆瑾停下脚步,侧身让出道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是三一门弟子,今日下山采购物资,若挡了阁下的路,还请海涵。”他说话时,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既没有刻意放低姿态,也没有半点架子。
那异人连忙摆手,眼睛里满是惊讶:“不挡不挡!我前两年也见过三一门的弟子下山,那会儿他们都低着头走,哪像你们现在这样,精气神足得很!”他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马鬃,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最近山下都在说,三一门来了位‘圣师’,改了功法,还造了能让人修炼提速的宝贝,看来都是真的啊!”
陆瑾笑着谢过他的夸赞,没多细说,只道:“都是门派弟子肯用功,运气好罢了。”说完便抬手示意弟子们继续赶路,那异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还忍不住跟身边同行的伙计小声嘀咕:“你看这气派,三一门怕是真要起来了。”
快到晌午时,小队终于抵达了山下的柳溪镇。这镇子是附近几个山头的异人常来的地方,市集格外热闹,街两旁的商铺挂着各色幌子,有写着“百草堂”的草药铺,有挂着五颜六色布匹的布庄,还有卖粮食的铺子,门口堆着金黄的小米、雪白的面粉,掌柜的站在柜台后,扯着嗓子吆喝。弟子们刚走进街口,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以前三一门弟子来镇上,要么穿着便服,要么躲躲闪闪,像今天这样穿着统一道袍、队列整齐地走在街上,还是头一遭。
“先去百草堂,咱们要的草药多,得仔细挑。”陆瑾领着弟子们直奔街尾的草药铺,铺子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手上满是抓药留下的药渍,看到他们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戥子,笑着迎上来:“哟,这不是三一门的弟子吗?快里面坐!”
陆瑾拿出清单递过去,清单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工整,上面列着当归、黄芪、茯苓等二十多种草药,每种后面都标着数量和品相要求。老板拿着清单,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忍不住感叹:“好家伙,你们这一次要的量,比过去半年加起来都多!看来三一门最近是真兴旺了,弟子们修炼用得上草药了!”
“托老板的福,最近弟子们修炼还算顺利,需要的草药也就多了些。”陆瑾站在柜台前,看着伙计们从药柜里往外取草药,不时伸手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闻——他跟着长老学过辨药,知道哪些草药新鲜、哪些药效足。有个年轻弟子叫阿明,拿着清单逐样核对,嘴里还小声报着数:“当归两斤,要三年生的,没霉变……黄芪一斤半,切片要匀……”
老板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样子,忍不住跟陆瑾搭话:“以前你们来买药,都是怯生生的,问一句答一句,今天可不一样了。你看你这些师弟,做事都有章法,一看就是练过的。”他说着,还悄悄给陆瑾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往后多来照顾生意,咱们也算老主顾了。”
陆瑾笑着道谢,没多推辞——他知道这是老板的好意,也是对三一门如今的认可。采购完草药,他们又去了布庄和粮店。在布庄,负责议价的弟子叫阿杰,是个心思活络的,跟掌柜的讨价时不慌不忙:“掌柜的,我们要的布多,都是给弟子做道袍的,您给个实在价,往后每季都来订,您这儿的布质好,我们信得过。”掌柜的被他说得心服口服,不仅降了些价,还额外送了两匹细棉布,说“给小弟子们做里衣正好”。
在粮店时,两个看管行囊的弟子站在门口,背对着人流,目光警惕却不凶悍——他们记得陆瑾的叮嘱,既要看好东西,又不能吓到百姓。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的道袍,其中一个弟子还笑着蹲下来,从行囊里摸出颗糖递给她,小姑娘接过糖,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妈妈身边,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
夕阳西下时,采购小队已经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弟子们的行囊比来时鼓了不少,有的背着沉甸甸的草药,有的扛着卷起来的布匹,额头上都沁出了汗,却没一个人抱怨。阿文走在中间,跟身边的师兄说笑:“没想到下山这么顺利,老板们都挺客气的,还有人问咱们‘圣师’呢!”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因为咱们门派现在不一样了,有实力,别人才会尊重。”
陆瑾走在队伍最后,看着弟子们的背影,心里满是自豪。他想起以前,三一门弟子下山,连说自己是三一门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却能昂首挺胸地走在市集上,跟人客气议价,被人称赞。路过柳溪镇口时,他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异人,正拄着木杖,指着他们对身边的小孙子说:“你看这三一门的弟子,走路脚步齐整,不慌不忙,是有纪律的样子;跟人说话客客气气,买东西不抢不夺,是有气度的样子。往后你要是想拜门派,就得选这样的——有规矩,有骨气,才是真修行。”
夕阳把山路染成了暖红色,归鸟成群地往山里飞,翅膀划过晚霞,留下淡淡的影子。弟子们的脚步声在山路上回响,伴着偶尔的说笑,格外热闹。陆瑾抬头望向山顶的三一门,心里清楚,这次下山采购,不仅仅是带回了物资,更重要的是,他们让外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三一门——一个有规矩、有气度、有底气的三一门。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三一门还会走出深山,在异人界的舞台上,一步步找回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