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穗穗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描述……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玄清似乎无意识地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那是俞宏思考或压抑情绪时,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性动作!
一个明朝的、修道的、未来鬼王出身的地仙,绝无可能和一个唐朝的佛门高僧,有完全一样的潜意识小动作!
“……”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开!万道电弧瞬间窜过四肢百骸!
彦穗穗整只狐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沸腾!
炸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不可能!
清忆丹是她亲眼看着他服下的!
【宿、宿主!核心过载!逻辑模块受到毁灭性冲击!】
铁蛋的警报声凄厉得变了调,【数、数据紊乱!无法解析!】
她立刻在脑中厉声质问:“铁蛋!清忆丹怎么回事?!不是确保他能忘记我吗?为什么他记得?!你这破系统出品的丹药是假冒伪劣产品吗?!我要投诉!十倍赔偿!”
【滋滋!宿主息怒!】铁蛋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和电流杂音。
【数据库紧急检索中……异常!清忆丹功效记录无误,但目标人物俞宏身份特殊,地仙修为,灵魂强度远超寻常小世界角色,可能存在抗药性!或是在宿主离开后,该世界规则发生未知变动,导致丹药效果被部分抵消或逆转!具体原因未知,正在上报管理局核查……】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世界!”
彦穗穗心绪难平,追问道,“跨越时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要付出什么代价?!寿命?修为?他疯了,这个疯子!”
【无法解析!】铁蛋的光幕疯狂闪烁。
【目标行为超出常规任务逻辑,数据库无匹配案例!可能涉及高阶时空法则或……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权限不足,无法深入查询!】
彦穗穗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落回玄清身上。
这眼神深处压抑了三百年的痛苦与眷恋……这身看似佛法实则本源仍是纯阳的磅礴力量……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是唯一解释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俞宏……他根本没有失忆?!
或者……他想起来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是如何跨越时空,变成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的?!
三百年……那个世界里,他从阴鸷偏执的未来鬼王,到与她并肩作战的盟友,再到失去记忆后茫然追寻的孤独灵魂……是她心甘情愿守护的光,也是她漫长漂泊中一道深刻的烙印。
可现在,看着玄清(俞宏)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情感,她忽然不想立刻相认了。
她怕!怕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那份沉重的过往会再次成为他的执念。
怕这跨越时空的重逢,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更怕……自己这颗习惯了到处薅羊毛、搞完事就跑路的心,是否还承担得起这样一份跨越三百年的深情。
但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失语,只是死死地盯着玄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证据。
玄清将她的震惊和审视尽收眼底,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绝望的期待,随即又被更深的克制压下。
他不能相认,至少不能在此刻完全挑明。
她的反应说明了她记得,但她也显然被这“重逢”打得措手不及。
他怕逼得太紧,会将她再次吓跑。
三百年的等待,他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他强行转回话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国师已知你的特殊,赵凛不过是开始。接下来,恐有更凶险的手段。你……可愿与我联手?”
彦穗穗猛地回过神。
她看着玄清那双努力维持平静却暗潮汹涌的眼睛,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无数疑问盘旋,但眼下,确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她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狐狸眼里情绪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疑惑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楚的锐利光芒。
“联手?当然。”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尖锐。
“不过和尚,合作归合作,有些账……我们得慢慢算。”比如,偷偷追过来吓唬我的账!
她跳下井沿,背对着他,尾巴却高高竖起,暴露了她极不平静的内心。
“现在,先说说,怎么处理赵凛这条烦人的‘看门狗’?薅羊毛也得先清场不是?”
月光下,僧人与白狐各怀惊天秘密,一场跨越三百年的迷雾,将他们的同盟笼罩得更加扑朔迷离。
......
禅房内,油灯如豆。
空气却像是绷紧的弓弦,随时要射出致命一击。
玄清闭目捻着佛珠,但每一声轻响,都精准地敲在彦穗穗烦躁的神经上。
这和尚,装!接着装!
三百年的债?亏欠?看她像看故人?
完了还摆出一副“一切随缘,不可强求”的圣僧模样!
彦穗穗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尾巴尖“噌”地烧到天灵盖——
她最受不了这种黏糊糊、沉甸甸、打哑谜的氛围!
这比直接把她扔进魔兽堆里厮杀还难受!
“喂,和尚!”她猛地窜上经案,毛茸茸的尾巴“啪”一下扫落了几卷经书,制造出刺耳的噪音,试图打断那令人心乱的诵经声。
“你那‘债’打算怎么还?光守着这破井有什么用?等债主自己老死,还是等他良心发现?”
玄清捻佛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缓缓睁眼。
灯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映出一种近乎疲惫的纵容,仿佛在看一只故意打翻茶杯来引起注意的猫。
“依你之见,当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像夜风拂过砂砾。
“这还不简单?”彦穗穗狐狸眼一眯,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光芒,爪子“哒哒”地敲着桌面,像是在敲击一场好戏的开场锣。
“把那个什么国师揪出来,揍到他连本带利吐出所有秘密!然后把这口破井填了!一了百了!多痛快!”
【宿主!粗暴!太粗暴了!】铁蛋的光球在她脑内蹦迪。
【咱们是文明系统,提倡智取!智取啊!要优雅,不要污!】
“智取?行啊。”彦穗穗用爪子敲着桌面,目光灼灼地盯着玄清,那眼神不像是在商量对策,更像是在策划一场盛大的、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狂欢。
“那就玩点有意思的。赵凛那条疯狗,不是到处闻味吗?咱们给他送份‘大礼’怎么样?”
她凑近玄清,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搁在膝上的手,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兴奋得冒泡。
“用他那半块破令牌,做个假的!做得比真的还真!然后‘不小心’让他发现井口的‘薄弱点’……”
她两只爪子比划着,眼睛里闪着坏水,“等他兴高采烈带人来挖宝,以为要立大功的时候,咱们再‘砰——’!”
她猛地一拍爪子,吓得铁蛋的光球都抖了三抖。
“给他来个瓮中捉鳖!连锅端!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的起落落落落’!”
她越说越兴奋,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这乐子,不比干守着这破井念经有意思多了?”
玄清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狐)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对阴谋的畏惧,只有纯粹的游戏感和跃跃欲试的疯狂。
这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心底尘封三百年的某个角落——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无所畏惧地拉着他,冲向看似绝境的战场,把生死危机变成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
一种混杂着剧痛与溺毙般温柔的冲动,几乎要冲破他苦修多年的心防。
他喉结微动,宽大僧袖下的手悄然握紧,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几分。
“……此计甚险。”他垂下眼帘,避开她那过于灼人的目光。
“令牌蕴含阴傀宗本源气息,极难模仿,易被国师感知。”
“模仿?”彦穗穗嗤笑一声,伸出爪子,一缕精纯而危险的混沌灵气在指尖缠绕、变形,如同拥有生命的暗色精灵。
“谁要模仿了?咱们是造假吗?咱们是‘创新’!用我的混沌灵气做核心,模拟那种阴邪波动,保证比真的还‘真’!阴得冒油,邪得掉渣!”
她得意地晃着脑袋,随即爪子一拍,指向玄清:“所以需要你啊,圣僧大人!”
她得寸进尺,爪子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瞬间的、剧烈的加速。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狡黠。
“用你的纯阳气息做个‘外壳’,把我这点‘小邪恶’包裹起来。佛光普照,掩盖魔气,咱们给它来个‘佛口蛇心’!这戏码,不是你们最擅长的吗?”
这话语里的挑衅与暗示,让玄清呼吸一窒。
她不是在说计划,她是在戳他心窝子!
用最漫不经心的态度,撕扯着他最隐秘的挣扎——他本就是为她破了清规、动了妄念的佛!
【宿主!撩过了!撩过了!注意尺度!和尚的cpU要给你干烧了!】
铁蛋发出滋滋的警告,光球疯狂闪烁,【检测到目标心率飙升,能量场不稳定!危险!危险!】
玄清沉默了很久。
久到彦穗穗以为他要在心里把《清心咒》从头到尾默诵八百遍。
最终,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如古井,水下却似有暗流漩涡,能将人彻底吞噬。
他看着她搭在他腕间的、毛茸茸的爪子,然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了上去。
温暖的、带着磅礴纯阳气息的掌心,轻轻包裹住她微凉的爪尖。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仿佛用尽了所有克制,也掀开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危险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