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白如月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挣扎着,终于掀开了一条细缝。视线先是模糊的一片白,然后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杨晨星那张写满了急切与担忧的俊朗面容。他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显然是一夜未眠。
看到她睁开双眼,杨晨星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松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炸开,又像是悬了一夜的巨石终于落地。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俯下身,伸出双臂,轻轻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她从病床上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又那么自然。
白如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有些过速的心跳,咚咚咚,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在她恍惚的心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却又小心地避开了她可能不适的地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他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像是最有效的安抚剂,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
“没事了,月月,都过去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白如月(内心): 是……杨晨星?他抱着我?他的心跳好快……这个怀抱……好温暖,好安全……像暴风雨后终于靠岸的港湾。
她没有力气挣扎,或者说,潜意识里并不想挣脱。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病房里,这个拥抱是唯一的热源,驱散了她骨髓里残留的惊惧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白如月才渐渐聚拢了些力气,虚弱地动了动,声音细若游丝:“你……你先放开我……发生……发生什么了?”
杨晨星这才像是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逾矩,耳根悄悄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松开了手臂,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头上,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不带过多惊悚色彩的语气,将昨晚惊心动魄的经过娓娓道来。从他不祥的预感,到召集张少尘和林有夏,再到一路追踪,别墅区被拦,最后警察破门而入……
尽管杨晨星已经刻意淡化了许多细节,但白如月听着,依旧一阵阵后怕,手脚冰凉。她无法想象,如果杨晨星再晚到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后果将不堪设想!
恐惧、庆幸、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着她。在杨晨星讲述完毕,病房里陷入短暂沉默的刹那,白如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坐在床边的杨晨星!
这个拥抱,不同于刚才杨晨星那个带着安抚和庆幸的拥抱。它更带着一种依赖、一种宣泄、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她把脸深深埋进杨晨星的肩头,仿佛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风港。压抑了一夜的恐惧、委屈、以及难以承受的感激,终于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她起初只是小声啜泣,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肩膀不住地颤抖,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白如月(内心): 差一点……就差一点……幸亏有你……杨晨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杨晨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和痛哭弄得身体一僵,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更加汹涌的保护欲涌上心头。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动作生涩却无比温柔。
杨晨星(内心):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惊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充当着她的依靠,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肩头的衣料,感觉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烙进他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如月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细微的抽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红着脸,不敢看杨晨星的眼睛,慌忙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痕。
这时,她才注意到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爸妈……他们知道了吗?” 她紧张地问,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杨晨星摇摇头,递给她一张纸巾:“我跟你爸妈说,我们几个同学晚上一起去网吧玩通宵游戏,怕他们担心,就没告诉他们实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少尘和林有夏,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你刚醒……我不想让他们太多人围在这里,吵到你。” 杨晨星(内心): 主要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现在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尤其是林有夏!
白如月松了口气,幸好父母不知道,不然他们肯定要吓坏了。随即她又想起什么,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声音带着点慌乱:“我……我现在样子很难看吗?”
杨晨星看着她哭得红肿像小桃子一样的眼睛,鼻尖也红红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却有种平日里没有的、脆弱的真实感。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违心地说:“没有,很好看。” 杨晨星(内心): 就是……有点让人心疼得紧。
白如月显然不信,下意识去找手机想照一下,却摸了个空。“咦?我手机呢?”
杨晨星这才想起:“没看到,可能……落在酒吧,或者被赵晓鹏那混蛋弄丢了。你别担心,正好,之前说要给你买的那部新手机,可以派上用场了。”
提到那部手机,白如月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是之前因为林有夏送她旧手机,杨晨星这个“醋坛子”打翻了,非要给她买部新的,结果被她严词拒绝的情景。想起当时杨晨星那副又憋屈又不好明说的直男样子,再对比现在他沉稳可靠地安排一切的模样,白如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未擦干的泪花。
白如月(内心): 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幼稚得可爱,有时候又……可靠得让人心动。
杨晨星被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弄得有点懵,但看到她笑了,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等医生来做完详细检查,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体内药物代谢完毕,身体并无大碍后,杨晨星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送白如月回家时,杨晨星考虑得很周到。他怕只有自己送白如月回去,白母会多心,或者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又打电话叫来了林有夏和高乐乐。有“同学团”一起出现,就显得自然多了,只说是玩了一夜,顺便送白如月回家。
白如月(内心): 他做事……真是越来越周全了。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回到家,应付完母亲关切的询问(主要围绕“通宵玩游戏伤身体”展开),白如月回到自己熟悉的小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却还在为医院里的那两个拥抱而悄悄加速。
第一次,是他给予的温暖和安全感。
第二次,是她主动的依赖和宣泄。
他怀抱的温度,他心跳的声音,他笨拙的安抚……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一种掺杂着羞涩、甜蜜、以及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复杂情绪,像甜甜的糖浆,慢慢浸润了她的心田。
白如月(内心):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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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三天,杨晨星、张少尘、高乐乐、林有夏这四人组,美其名曰“为了防止白如月留下心理阴影,需要朋友陪伴疏导”,硬是拉着她当起了苏海市的“地陪”。
实际上,就是把这几天当成了公费旅游,当然是杨公子请客。他们逛遍了苏海市的名胜古迹,从古典园林到现代地标,从博物馆到小吃街。
这几个平日里挥金如土的家伙,到了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反而露出了“抠门”的一面。尤其是张少尘,看到什么特色小吃或者纪念品,自己不上前,总是撺掇白如月:“月月姐,快!用你的本地口音跟他砍价!往狠里砍!”
白如月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一边用方言跟摊主熟练地讨价还价,一边回头嘲笑他们:“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张少尘振振有词,抛出了他的经典名言:“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叫‘骑共享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主要是不能睁着眼睛被人当冤大头坑了,还被人背后骂是傻x,那多憋屈!”
高乐乐虽然嘴上嫌弃地摊货“不够档次”,但每次白如月砍价成功,她总是第一个凑上去挑挑拣拣,最后买得比谁都多。林有夏则负责在后面默默扫码付钱,高乐乐提前给他的“面子经费”,顺便用他强大的逻辑分析哪种小吃组合性价比最高,哪种纪念品具有“保值潜力”(虽然通常都被高乐乐嗤之以鼻)。
杨晨星大多时候只是含笑看着,目光大多数时间都落在白如月身上。看她因为砍下五块钱而得意地皱起小鼻子,看她被张少尘的歪理逗得哈哈大笑,看她耐心地给高乐乐讲解本地风俗……他觉得,这样充满生机和烟火气的白如月,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杨晨星(内心): 就这样,挺好的。
三天的时间在欢声笑语中飞逝。这趟“心理疏导之旅”效果显着,白如月心底那点残余的阴影,早已被朋友们的插科打诨和苏海市温暖的阳光驱散得一干二净。
三天后,杨晨星一行人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程。林有夏直接在苏海机场转机,回了西北老家。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有些东西,已经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比如,白如月偶尔摸出那部杨晨星强硬塞给她的、最新款的手机时,嘴角总会不自觉扬起的那抹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