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的树洞里,陈狗剩睡得四仰八叉,鼾声轻微而又平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泥巴人,在“康复中心”的操场上跟其他泥巴人病友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脸上时,他才揉着眼睛,慢悠悠地醒来。
“嗯……”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这树屋主题病房的床板就是有点硬,不过空气是真好,负离子含量高。”
他将那枚被他视为“烂尾小说”的《厚土诀》玉简拿出来,又贴在额头上“晨读”了一遍。
体内那炼气四层的混沌灵力,随着他这毫无章法的“阅读理解”,自行运转了一个周天,变得愈发凝实厚重。
“该吃早餐了。”他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开始琢磨今天的伙食问题。
他想起自己那个位于废弃哨塔的“开心农场”。
那片黑乎乎的“转基因盆栽”(铁荆棘)经过一晚上的茁壮成长,似乎结出了几个黑乎乎的、指甲盖大小的“小果子”。
“新品种,得尝尝鲜。”
揣着对“医院特供早餐”的美好向往,他钻出树洞,晃晃悠悠地走向哨塔。
他摘下一颗铁荆棘果,那果实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倒刺,坚硬如铁。
他也不嫌弃,擦了擦就放进嘴里。
“嘎嘣!”
一声脆响,差点把他的牙给崩掉。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涩与酸涩瞬间在他口腔中爆开,刺激得他五官都快拧在了一起。
“呸!呸呸呸!”他赶紧将果子吐了出来,咧着嘴,舌头都麻了。
“这什么新品种?转基因抗癌苹果?口感也太差了吧!硬得跟石头似的,还又苦又涩!差评!必须给营养科打差评!”
他浑然不知,那果实中蕴含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毒性与金石之气,在他体内化开的瞬间,便被系统悄然转化,化为一丝丝精纯的能量,极其微不可察地,再次淬炼着他的肉身。
……
百丈之外的阴影里,任平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因恐惧与贪婪而显得有些扭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狗剩,如同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又提升了!
虽然极其微弱,但他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个疯子的气息,比昨天又凝实了一丝!
而且,他竟然在生吃铁荆棘果!
那种连低阶妖兽都嫌弃的、蕴含着微弱毒性的东西,他竟然当成早餐一样在啃!
“怪物……他就是个怪物……”
任平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贪念如同被浇了滚油的野火,彻底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不能再等了!
杂役区的这些废物,根本靠不住。必须找一把更锋利、更贪婪、足以一锤定音的刀!
他的目光,越过杂役区的界限,投向了那片灵气更浓郁、也更危险的外门区域。
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浮现——丹房副管事,钱执事!
钱执事,炼气九层巅峰,卡在这个瓶颈已有数十年,为人贪婪成性,心狠手辣,为了寻求突破资源,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人,正是最完美的“刀”!
打定主意,任平之不再犹豫。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如同鬼魅般,朝着外门丹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没有亲自出面,那样风险太大。
他将自己耗费数月积攒的贡献点,换来了一枚一次性的、能匿名传递消息的纸鹤符。
他将自己对陈狗剩的所有观察——炸炉、疯言疯语、诡异的“污染”能力、以及最重要的,“疑似偶得上古丹师传承,身怀失传丹方与大量珍稀灵草”——
这些真假参半、却又极具诱惑力的信息,尽数刻录在纸鹤之上。
最后,他还附上了通过子母石感应到的、陈狗剩大致的活动区域。
做完这一切,他催动纸鹤,那小小的纸鹤扑扇着翅膀,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飞向了外门丹房那座最为奢华的院落。
任平之躲在暗处,看着纸鹤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淬了毒的、病态的笑容。
“疯子……我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疯下去!”
……
外门,丹房。
钱执事正烦躁地看着丹炉里一炉即将报废的丹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炼气九层,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却如同天堑,将他死死地困了数十年。
没有筑基丹,没有天材地宝,单凭苦修,此生无望。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道微弱的流光穿过窗棂,化作一只纸鹤,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丹炉之上。
“嗯?”钱执事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扫过,确认无害后,才伸手将纸鹤摄入手中。
神识探入,那段被任平之精心编织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上古丹师传承?
失传丹方?
大量珍稀灵草?
钱执事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眼中,那因瓶颈而死寂多年的贪婪之火,如同被泼了一整桶的火油,轰然爆燃!
他不在乎消息的真假,也不在乎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对于一个被困在绝境太久的人来说,哪怕这只是一根稻草,他也要用尽全力,死死地抓住!
“一个疯杂役……”钱执事缓缓站起身,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好!很好!就让我亲自去‘查验’一番,看看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惊喜!”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连最心腹的手下都没有带。
如此天大的机缘,他要一个人,独吞!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丹房,如同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朝着那片被他视为希望之地的杂役区后山,疾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