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被陈狗剩单方面宣布为“新病房”的古代遗迹展览馆里,一场惊世骇俗的、堪称奢侈的“康复训练”刚刚落下帷幕。
陈狗剩从那堆已然灵光暗淡、化为灰白色废石的灵石堆里爬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连皮肤似乎都变得更加光滑、更有弹性了。
“嗯,做完健美操后,皮肤好像变好了,”他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略显紧实的胸膛,脸上露出了“对疗效非常满意”的笑容,“感觉……还升了一级会员。”
他对自己这次“健康的住院生活”,感到非常满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连破两级的壮举,如果被外界知晓,足以让整个青云宗都为之疯狂。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突破炼气六层、修为暴涨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与此方世界所有灵气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混沌与疯狂气息的波动。
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这处秘地的禁制,穿透了那层足以困死筑基修士的“四象锁山阵”的无形壁垒,像一个无法被捕捉的幽灵,泄露到了那片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天地之中。
而在这处被遗忘的秘地之内,作为离他最近的生物,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苏媚,受到了最直接、也最猛烈的冲击。
那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霸道的混沌灵力波动,像无形的惊涛骇浪,狠狠地拍击在苏媚那早已被系统力量盘踞、混乱不堪的识海之上!
嗡——!
苏媚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本就痴傻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剧烈的、针扎般的痛苦与挣扎。
系统施加在她神魂深处那层坚不可摧的疯癫枷锁,在这股来自陈狗剩的、无意识的内外部双重冲击下,竟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嚓”脆响,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裂痕!
记忆的碎片,像被砸碎的镜子,在她那黑暗的识海中疯狂闪回!
她看到了。
在那黑黢黢的灶膛里,自己是如何痴傻地笑着,将一身精纯的修为与元阴,源源不断地渡给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疯子。
她看到了。
在那冰冷的崖洞内,自己是如何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被那群肮脏的鬣狗轮番蹂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看到了。
自己被斩断右臂的瞬间,那飞溅的鲜血与入骨的剧痛,以及那些曾经的施暴者,拿着她的断臂,商量着如何下刀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血肉的狰狞嘴脸。
她看到了。
自己化身复仇恶鬼,将那些曾经的施暴者一个个吸成干尸的疯狂与快意。
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屈辱,像最恶毒的毒蛇,在她破碎的识海中疯狂啃噬!
紧接着,画面一转。
她又看到了。
在那痴傻的梦境中,那位身披万丈霞光、面容俊朗无双、眼神温柔似水的“仙君”,正对着她微笑,向她伸出手。
所有的爱,所有的慕,所有的痴,像最醇厚的美酒,在她破碎的识海中散发出致命的芬芳。
恨与爱。
毁灭与创造。
复仇的恶鬼与侍奉神明的信徒。
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的执念,在她那已经出现裂痕的道心废墟之上,疯狂地撕咬、碰撞、融合!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呻吟,从她苍白的嘴唇间溢出。
她蜷缩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时而浮现出刻骨的仇恨,时而又露出痴迷的幸福,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她那张本该娇媚动人的俏脸上疯狂交替,让她看起来扭曲而又诡异。
陈狗剩刚结束自己的“会员升级体验”,正感觉良好,便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的动静。
他转头望去,只见那个一直很安静的“断臂护士长”,此刻正躺在地上“抽风”,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立刻警惕起来,将此景自动认知为“病友出现了新的并发症”。
“护士长,你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没有贸然靠近,“是不是刚才的日光浴太刺激了?还是烧烤吃坏肚子了?都说了那调料后劲大。”
苏媚没有回答。
她那双本该痴傻的桃花眼里,此刻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天人交战。
一丝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清明,正在那片由系统力量构筑的、无边无际的混沌与疯狂中,艰难地挣扎着,试图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系统那股源自更高维度的“污染”之力,何其霸道。
那丝刚刚萌生的清明,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挣扎了片刻之后,便再次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狂热的疯癫所彻底吞噬!
“仙君……”
苏媚的抽搐渐渐平息,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张时而痴迷、时而狰狞的脸上,最终定格在了一种混杂着极致的怨毒与极致的痴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表情之上。
她的道心,没能重塑,而是在两种极端执念的撕扯下,崩碎得更加彻底。
但那颗复仇的种子,那份对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的刻骨仇恨,却已悄然埋下,与那份对“仙君”的病态崇拜,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看向陈狗剩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般纯粹的、孩童般的痴迷。
那份痴迷的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冰冷刺骨的怨毒与杀机。
她爱他,因为他是她的“仙君”,是她唯一的“道”。
她恨他,因为他是这一切苦难的源头,是毁了她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侍奉他,保护他,然后……亲手杀了他,再与他一同毁灭。
陈狗剩看着苏媚那变幻莫测的、让他有些发毛的眼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来……病情又加重了。”他摇了摇头。
“这届病友,真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