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哨塔下的风水,又被污染了。
一个手舞足蹈、对着空气疯狂抓捞“灵石”的“财迷心窍综合征患者”,还有两个被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跑掉的“陪护人员”。
都让陈狗剩觉得这个地方的“病友”情绪太不稳定,严重影响了他的康复疗程。
“真晦气。”
他嘟囔着,揣着那枚刚从“跳大神”的刘申身上“掉”出来的、温润的玉简,嫌弃地离开了这个再次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的是非之地。
他需要一个新的、更安静、更能体现自己“病情稳定、热爱自然”的“单人病房”。
在杂役区后山一片更深、更偏僻的密林里,他找到了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
树干的根部,有一个被岁月与虫蚁蛀空的、黑黢黢的树洞。
洞口不大,里面却意外地干燥宽敞,铺着厚厚的、柔软的陈年落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殖土的清香。
“嗯,树屋主题病房?还带天然香薰,不错。”
陈狗剩满意地点点头,将此地视为自己最新的、最高级的“床位”,一头钻了进去。
安顿好后,他觉得“睡前”应该进行一些“阅读活动”,陶冶一下情操。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温润的玉简,学着之前的样子,随手将其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庞杂而又厚重的信息流,如同泥石流般,瞬间涌入他混乱的脑海。
那是一篇名为《厚土诀》的功法,专修肉身防御,练至高深处,身如磐石,不动如山。
但在陈狗剩的认知里,这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炼体法门。
“哦?新的睡前故事书?”他接收着信息,眼神里充满了新奇。
“讲泥巴人的故事?这个我喜欢。”
玉简中那些繁复的经脉运行图,在他眼中,被自动扭曲成了一幅幅滑稽的火柴人连环画。
讲述着一个“泥巴人”如何从一滩烂泥,一步步将自己捏得更结实、更耐揍的故事。
“这故事书不错,图文并茂,很有教育意义。”
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下意识地跟着“连环画”里的“插图”,笨拙地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和呼吸。
他盘腿坐下,双手在腹部交叠,努力地模仿着“泥巴人”那沉稳如山的姿态。
他体内的混沌灵力,随着他这毫无章法的模仿,竟也开始以一种极其笨拙、却又无比坚韧的节奏,缓缓流淌。
这本是比杂役区发放的基础炼气诀要高明不少的土属性功法,此刻在系统那无人能解的规则下,被强行扭曲、改造,与他体内那驳杂不堪的灵力属性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灵力每运转一个周天,他便感觉自己的皮肤、筋骨、乃至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泥浆包裹、浸润,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凝实。
他自己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这故事的代入感真强,看着看着,感觉自己也变成泥巴人了,身上沉甸甸的,想睡觉。”
他体内的灵力,在之前数次“奇遇”的积累下,本就已至炼气三层的巅峰。
此刻,在这篇“睡前故事”的催化下,那层薄薄的境界壁垒,如同被水滴浸透的窗户纸,悄无声息地,被捅破了。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的气息自他体内一闪而逝。
炼气四层!
那股气息只是短暂地外放了一瞬,便被他体内自行运转的《敛气术》和系统的力量悄然掩盖,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他正式踏入了炼气中期的门槛。
“嗯……这故事的结局不太好啊,”他接收完所有信息,揉了揉眼睛,一脸的遗憾。
“泥巴人最后怎么散架了?烂尾了,差评。”
他将那枚在他看来是“烂尾小说”的玉简丢回储物袋,感觉“身上皮实了点,可能是睡前活动做得好,肌肉变结实了”。
他完全不知道,这门《厚土诀》,在他体内,已经发生了某种无人能知的、与混沌灵力相结合的诡异变异。
……
与此同时,杂役区内,已然炸开了锅。
小霸王刘申,那个炼气四层巅峰、一身横练筋骨的体修,疯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无数杂役弟子偷偷摸摸地跑到那片狼藉的哨塔附近。
远远地看着那个还在手舞足蹈、对着空气疯狂抓捞“灵石”的刘申,以及他那两个正鼻青脸肿、束手无策的跟班。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李默知的极致恐惧。
李执事、执法队、丹房弟子、小霸王刘申……
一个又一个在杂役区作威作福的人物,在那个疯子面前,都以一种极其荒诞、极其离奇的方式,倒下了。
“瘟神!” “灾星!” “碰谁谁疯的移动天灾!”
陈狗剩的名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李默有的巅峰。
几乎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在心中默默地将他,以及他常出没的那片后山区域,划为了绝对的禁区。
……
远处的阴影里,任平之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母石,浑身因极致的恐惧与更加极致的贪婪而微微颤抖。
他又一次亲眼见证了奇迹。
炼气四层巅峰的刘申,连一招都没出,就疯了。
紧接着,他通过母石,又模糊地感应到,那个疯子的气息,似乎又……壮大了一丝?
“怪物……他就是个怪物……”任平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恐怖!”
他心中的贪念,如同被浇了滚油的野火,彻底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不能再用这些杂役区的废物了。
必须找一个更强的、更贪婪的、足以一锤定音的“刀”!
他的目光,越过杂役区的界限,投向了那片灵气更浓郁、也更危险的外门区域。
……
外门,孙长老的静室内。
两名心腹弟子,张义和李默,正恭敬地跪伏在地,详细汇报着连日来对陈狗剩的监视结果。
“……其后,杂役刘申带人寻衅,于接触瞬间陷入疯癫,至今李默醒。而那陈狗剩,气息似乎……又有所精进。”
孙长老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
一个炼气初期的疯子,竟能接二连三地让炼气中期、乃至后期的修士离奇疯癫,甚至连内门来的筑基师侄都吃了暗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身怀异宝”可以解释的了。
“多事之秋……”孙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断。
“暂且观察,加大监视力度,严禁任何人再私下接触。若其再无端生事,便由他自生自灭;若……若其身怀重宝的迹象愈发明显……”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再行处置。”
“是。”张义和李默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静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孙长老看着窗外那片属于杂役区的、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陈狗剩,正蜷缩在他那温暖舒适的树洞里,怀里抱着那枚被他视为“睡前读物”的玉简,早已进入了梦乡。
鼾声,轻微而又平稳。
仿佛外界所有的暗流涌动,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