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城中村的天刚蒙蒙亮，陈凡已经醒了。
出租屋的窗户玻璃裂着一道缝，昨晚暴雨留下的水渍还在墙皮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像块洗不掉的疤。他坐起身，床垫发出“吱呀”的抗议声——这是前房东淘汰下来的旧货，弹簧早没了弹性，睡久了腰会酸。
地上扔着个空泡面盒，是昨晚的晚餐。陈凡弯腰捡起来，扔进门口那个半旧的塑料垃圾桶里，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领口有点松垮，袖口卷了两圈，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上次在工地搬钢筋时被划到的，没处理好，留了印子。
简单洗漱完，陈凡对着镜子抹了把脸。镜子是贴在墙上的小方镜，边缘缺了个角，照出的人影有点变形。他看着镜里自己眼底的红血丝，没什么表情，只是从抽屉里摸出两个昨晚剩下的馒头，就着自来水啃了起来。
不是不饿，是习惯了。从孤儿院出来这两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他早就没了挑三拣四的资格。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机械音，比平时早了半个钟头：
【全球神豪签到系统提示：今日签到地点已更新——城东便利店（距离宿主当前位置800米），请宿主在24小时内完成签到，可获得随机生存物资奖励。】
陈凡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波动，快得像错觉。
昨天的十万现金和商铺产权还像场梦——现金他藏在了床垫下，商铺过户的材料被仔细折好放进了最里面的抽屉。但手里的馒头是实的，出租屋的霉味是实的，他没工夫琢磨系统的来历，只知道这东西能帮他活下去。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陈凡拿起桌上的旧手机——屏幕裂了半边，是去年打零工时被工头失手摔的——点开地图，搜了下“城东便利店”。地址不远，就在巷子口拐两个弯的地方，平时他买泡面常去。
换了双鞋底快磨平的帆布鞋，陈凡锁上门。楼道里堆着邻居的杂物，油腻的空气里混着早点摊飘来的油条味。路过三楼时，房东王翠兰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她跟人打电话的声音，尖着嗓子：“那穷小子？也就运气好，能交上房租又怎么样，还不是住我这破楼……”
陈凡脚步没停，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下了楼。
城中村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骑着三轮车的菜贩吆喝着“新鲜青菜一块五一斤”，穿睡衣的女人蹲在路边挑西红柿，几个半大的孩子追着打闹，差点撞到陈凡身上。他侧身让了让，目光平视前方，没跟任何人对视。
800米的路，他走了十分钟。不是慢，是刻意避开了昨晚遇到赵虎的那条小巷——不是怕，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城东便利店的招牌有点褪色，“便利”两个字的霓虹灯坏了一个，白天看着有点滑稽。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刘，平时话不多，见陈凡进来，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扒拉着手机里的斗地主。
店里没什么顾客，货架上的商品摆得还算整齐，最里面的冷柜嗡嗡作响，放着几瓶快要过期的酸奶。陈凡没急着签到，先走到泡面区——他想确认下昨天买的那款红烧牛肉面还有没有，不是想吃，是得备着点，万一后面钱没那么快周转开。
就在他指尖碰到泡面袋的瞬间，脑海里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今日签到地点，是否立即签到？】
“签到。”陈凡在心里默念。
没有多余的光效，没有夸张的提示音，只有一行淡蓝色的文字浮现在他眼前：
【今日签到成功！奖励发放：全年零食储备（含休闲零食、速食食品、饮用水等，合计120箱，已同步生成提货单至便利店系统）。】
陈凡眨了下眼，没动。
倒是柜台后的刘老板突然“哎”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扫码枪扫了扫台面，疑惑地皱起眉：“奇怪，系统怎么跳出来个提货单，说有人订了120箱零食？”
他抬头看向店里唯一的顾客，也就是陈凡，试探着问：“小伙子，你刚才是不是在手机上下单了？”
陈凡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扫码枪的屏幕上——上面确实显示着“提货人：陈凡，商品：全年零食储备（120箱），状态：待发货”。
“是我的。”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语气没什么起伏。
刘老板愣了，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他也没顾上捡，眼睛瞪得溜圆：“你的？120箱？小伙子，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整整一仓库的货，有薯片、饼干、方便面，还有矿泉水，你一个人吃……吃到明年都吃不完啊！”
旁边货架旁正好有个买烟的大叔，听见这话也凑过来，上下打量着陈凡：“小伙子，你这是要开小卖部啊？”
陈凡没回答，只是看着刘老板：“能送吗？”
“送？送哪儿啊？”刘老板这才回过神，赶紧捡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120箱，我这小电动肯定拉不完，得叫个小货车……不过你得给地址，还有，运费……”
“地址是城中村37号，三楼最里面那间。”陈凡报出地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运费我出。”
他昨天从银行取了十万现金，虽然大部分藏在了出租屋，但身上还揣着两千多——足够付运费了。
刘老板盯着陈凡看了几秒，越看越疑惑。这小伙子他认识，天天来买泡面，穿的衣服洗得发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一次性买120箱零食的人。但系统提货单上明明白白写着陈凡的名字，而且人家连运费都愿意出，也不像搞恶作剧的。
“行，地址我记下来了。”刘老板挠了挠头，“我现在就叫货车，估计一个小时能到，到时候直接送你家门口？”
“嗯。”陈凡点头，转身准备走。
“哎，等一下！”刘老板突然叫住他，“你这零食要不要先挑挑口味？系统里默认的是混合装，要是有不爱吃的，我现在还能改……”
陈凡脚步没停，背对着他摆了下手，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不用。”
走出便利店时，买烟的大叔还在跟刘老板嘀咕：“这小子是不是中彩票了？不然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陈凡没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出租屋走。阳光已经升得高了些，透过城中村密密麻麻的电线，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虽然裂了，但能正常用——等后面稳定了，或许该换个新的，方便看商铺出租的信息。
他没去想那120箱零食能吃多久，只知道从今往后，不用再顿顿吃泡面了。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已经是件足够重要的事。
一个小时后，陈凡听见了楼下传来的货车轰鸣声。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刘老板跟着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司机，正从货车上往下搬纸箱，一箱箱堆在楼道口，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响起。
“小伙子，货到了！”是刘老板的声音，带着点喘，“我跟司机帮你搬上来了，都放门口了，你点下数？”
陈凡打开门，门口果然堆着密密麻麻的纸箱，几乎把狭窄的楼道堵了一半。每个纸箱上都印着不同的零食品牌，有他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不用点。”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百块钱递给刘老板，“运费。”
“用不了这么多！”刘老板赶紧摆手，“从店里到这儿，也就三公里，五十块就够了！”
“剩下的，辛苦费。”陈凡把钱塞到刘老板手里，语气没什么波澜。
刘老板愣了愣，看着手里的两百块，又看了看陈凡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觉得这小伙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穿的衣服变了，是身上的劲儿——以前总低着头，像怕被人看见似的，现在哪怕话少，也透着股不慌不忙的稳。
“那……谢谢啊！”刘老板把钱收起来，又叮嘱了一句，“要是有过期的，你随时来找我换！”
陈凡“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出租屋本来就小，堆了120箱零食后，更显拥挤了。他走到纸箱堆前，弯腰拆开最上面的一个——里面是几包巧克力，包装纸闪着亮闪闪的光，他以前只在孤儿院的年会上见过一次，当时院长分给他一块，他没舍得吃，最后放化了。
陈凡拿起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有点发腻，但不难吃。他嚼了两口，咽了下去，然后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回纸箱，重新封好。
他没再拆其他箱子，只是把它们挪到了墙角，留出能走路的空间。做完这些，他坐在床边，拿出手机，点开了租房中介的App——昨天看的那套商铺，今天该联系中介谈出租的细节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指尖滑动屏幕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或许是嘴里的甜味还没散，或许是这间漏雨的出租屋里，终于有了点不属于“生存”的东西。
陈凡看着App上的商铺信息，手指顿了顿。他想起系统昨天说的“签到地点随机更新”，不知道明天的签到地点会是哪里，又会给什么奖励。
但他不着急。
他已经等了两年，不在乎再多等一天。只要系统还在，只要他还能签到，总有一天，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窗外的阳光又斜了些，照在纸箱上，给那些印着零食图案的包装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