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林渊醒来的时候,夜自习的下课铃正响。
他躺在 503 教室的最后一排,灯管嗡嗡作响,黑板上的值日生名字被粉笔圈了又圈,像一串咒符。
窗外是十点整的校园,操场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仿佛有人从远端拉下电闸。
手机上清晰的日期告诉他:距离他“第七次跳楼”只过去了二十四小时,可记忆却断层了十二小时。
更诡异的是,班级群里弹出一条“旧闻”——
“昨晚 00:00,我校某高三男生坠楼,目前生死不明。”
配图是俯拍的操场,水泥地上一滩暗色液体,轮廓像一枚倒悬的灯。
林渊放大图片,液体反光里映出他自己的脸,嘴角带笑。
他下意识看向脚底——鞋边沾着同样的暗色痕迹,尚未干透,踩出半个鞋印。
“这到底……是谁死了?”
答案尚未来得及思考,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急促的声音:
“所有同学立即回宿舍,关闭门窗,严禁上天台!”
重复三遍,声音一次比一次扭曲,像磁带被慢慢绞断。
紧接着,整栋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血红的光笼罩走廊。
林渊拉开门,迎面撞见苏砚。
对方倚墙而立,指尖转着一把折叠刀,刀刃在红光里闪出潮汐般的波纹。
“又见面了,主角。”苏砚抬眼,眸里满是兴奋的血丝,“今晚有人替你去死,开心吗?”
——承——
宿舍区被铁马拉出隔离带,保安数量翻倍,手里提着防爆棍,却个个脸色惨白。
林渊被苏砚拽到楼梯拐角,那里窗户正对综合楼天台。
“看。”苏砚吹了声口哨。
天台边缘,一道黑影背对月光,双手张开,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下一秒,黑影前倾,纸张般飘落,重重砸在楼下花坛。
噗——
闷响顺着夜风灌进耳朵,林渊胃部一阵绞痛。
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却分辨出其中夹杂着焦糊的塑料味,与昨晚电视爆炸时一模一样。
“第三个。”苏砚轻声数着,“一连三晚,每晚 00:00 整,一人一跳,比打更还准。”
他转动刀柄,金属反光映出林渊惨白的脸,“更巧的是——他们都叫林渊。”
林渊愣住。
苏砚点开手机,相册里是三张不同角度的死亡特写:
第一个身穿林渊的校服,校牌照片被血糊住;
第二个脸上横着一道与他相同的眉疤;
第三个手指扭曲,却仍比出“七”的手势。
“校方封锁了消息,但遮不住尸体。”苏砚凑近,声音像蛇信触碰耳廓,“有人把‘你’当成消耗品,一晚报废一个。”
林渊喉咙干涩:“为什么是我?”
“因为灯选了最软的那个。”苏砚笑得露出虎牙,“软柿子捏爆了,才能照见里面的籽。”
话音未落,宿舍楼爆发出尖叫。
四楼走廊,一名女生指着天花板大喊:“影子!影子在拉人!”
林渊抬头,看见灯光把学生们的影子投在天花板,却有几道影子脱离本体,像黑色绸带缠住脚踝,往栏杆外拖。
被缠住的学生满脸惊恐,双手乱抓,指甲在墙面划出长长血痕。
“开始了。”苏砚合上刀,“第四夜,提前上映。”
——转——
混乱像瘟疫蔓延。
影子们仿佛收到统一指令,集体叛变,它们先拖倒宿主,再沿着地面缝隙游向楼梯,一路裹挟更多黑影。
林渊逆着人流冲向四楼,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手腕——
阿九。
她依旧没有影子,路灯下双脚空空,像悬浮的幽灵。
“别上去。”阿九声音低而急,“它们不是影子,是‘灯烬’,烧完你就成下一只。”
“灯烬?”
“灯芯点过又掐灭,剩下的灰。”阿九拽着他往暗处躲,“有人把灰撒进人群,让影子替主去死,七夜跳是祭礼。”
“祭礼给谁?”
阿九抬眼,眸里映出远处天台:“给‘未跳的那个’。”
林脊背发寒。
未跳的,只剩他。
“有办法阻止吗?”
“找到‘撒灰人’,掐断最后一根灯芯。”阿九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晚自习座次表,“今晚的祭品名单,写在背面。”
林渊翻到背面,白纸上用红笔圈出七个名字:
1. 林渊(主)
2. 苏砚
3. 阿九
4. 陆无咎(转校生)
5. 姜黄泉(高二)
6. 老狗
7. ???
最后一个名字被浓墨涂黑,看不出原字。
“七点祭品,六点已齐。”阿九指着涂黑处,“第七人未知,也是‘撒灰人’的替身,找到他,就能让祭礼翻车。”
林渊握紧名单:“还剩多少时间?”
“00:00 前,四十六分。”阿九抬头看钟,秒针滴答,像倒计时炸弹。
——高潮——
两人分头行动。
林渊冲进广播室,想切断校园总电源,让影子失去光源;却发现总闸早被撬开,电线裸露,火花四溅。
闸箱上刻着倒悬灯图腾,旁边用血写着:
“拉闸=提前开灯。”
林渊只得放弃,转身奔向监控室。
老狗正在那里,浑身是血,左手提着摄像机,右手攥着半根黑色灯芯,火苗将熄未熄。
“撒灰人不是我。”老狗嘶哑开口,“我只是‘前一盏’的守夜人,新的守夜人已经来了。”
他把摄像机塞给林渊,“录下影子,才能看清主人的脸。”
说完,将灯芯塞进嘴里,咬碎,咽下。
轰——
老狗七窍喷出蓝火,身体瞬间化为灰烬,灰烬却凝成一只只黑色飞蛾,扑向走廊灯管。
灯光被飞蛾覆盖,校园陷入漆黑,只剩月光。
影子们失去光源,发出婴儿般啼哭,缩回宿主脚下。
学生们瘫软在地,惊魂未定。
林渊抱着摄像机,借助月光,在镜头里看到最后一幕——
天台边缘,一道熟悉身影举着手机,正对楼下拍摄,屏幕的光映出他的脸:林渊。
而真正的林渊,站在地面,镜头相对。
“拍摄者”与“被拍者”再次错位。
00:00 钟声响起。
那身影对他咧嘴一笑,后仰,坠落。
第四跳,完成。
——合——
救护车的蓝光闪烁到天亮。
警方封锁现场,却找不到尸体,只剩一滩人形灰烬,被风一吹,散成细小灯芯,飘进排水口。
林渊坐在操场看台,怀里摄像机自动回放最后一帧——
坠楼者落地瞬间,脸转向镜头,口型清晰:
“第五次,轮到你。”
画面雪花,磁带断裂。
他低头,自己影子脚踝处,多出一道裂口,像被剪开的胶片,露出里面幽蓝火光。
裂口慢慢往上爬,每爬一寸,记忆就空白一格。
阿九走来,递给他一张新打印的名单——
原本被涂黑的第七人名字,此刻显现:
林渊(拍摄者)
墨迹未干,像刚写上去。
阿九轻声道:“祭礼还剩三夜,下一次,影子会拖真人。”
她抬眼,眸里映出朝阳,却像落日。
“想活,就找出‘拍摄者’的真身,否则——”
话未说完,林渊影子裂口猛地爬上颈侧,蓝光一闪,他耳边响起场记板声——
“第五次跳楼,开机!”
眼前景象瞬间倒置,他整个人被影子拎起,头下脚上,悬在看台栏杆外。
脚下,操场地面像一张黑幕,缓缓拉开。
幕布后,无数手机镜头对准他,屏幕光点汇成一只巨大的倒悬灯。
灯芯位置,空出一个他形轮廓,等待填充。
而在所有镜头最中央,真正的“拍摄者”举起手机,对他比出“咔嚓”手势——
快门声落下,林渊的世界骤然黑白。
最后一秒,他看见对方手机屏保:
一张尚未拍摄的相片,背景写着——
第五章:《鬼校游戏》定妆照。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