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驶回镇北侯府。车厢内,萧清璃闭目养神,看似平静,脑海中却仍在复盘着宫中发生的种种。今日虽看似占了上风,但也彻底将皇后与萧清玉得罪死了,往后的明枪暗箭只会更多。
马车停稳,她刚弯腰下车,却见一道慵懒的身影斜倚在府门前的石狮旁,不是谢云止又是谁?他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嘴角噙着那抹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哟,夫人回来了。”他慢悠悠地打招呼,桃花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亮。
萧清璃微微颔首,不欲多言,正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却听他忽然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
“今日宫中,夫人舌战群芳,威风得很啊。”
萧清璃脚步一顿,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下,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欣赏?
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世子说笑了,不过是自保而已。何来威风可言。”
“自保?”谢云止低笑一声,站直了身子,与她并肩往府内走,“能把自己‘保’得让永宁公主当众失仪、让永宁侯世子失魂落魄、顺便还得了一份父皇厚赏的,夫人这‘自保’的手段,可是让京城九成九的人都望尘莫及。”
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依旧,但萧清璃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不同。他并非在讽刺,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带着点……评点的意味。他看得分明,不仅看到了表面的冲突,更看到了背后的得失较量。
这个男人,果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静地观察着棋盘上的一切。
“世子耳目倒灵通。”萧清璃不置可否,语气依旧平静。
“闲人嘛,总得多听点闲话,不然日子多无趣。”谢云止耸耸肩,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不过话说回来,夫人今日那句‘尊重与界限’,可是戳到某些人的肺管子了。骂人不带脏字,高手。”
他靠得有些近,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意拂过耳畔,萧清璃下意识地蹙眉,微微拉开距离:“世子过誉。只是陈述事实。”
谢云止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事实往往最伤人。挺好,这侯府有夫人在,往后肯定热闹。”他说完,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累了累了,回去睡觉。夫人也早些歇息吧,明日怕是还有得忙呢。”
说罢,他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听雪阁的方向去了,背影洒脱,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兴之所至的随口闲聊。
萧清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廊庑深处,心中波澜微起。谢云止今晚的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又仿佛什么都知道。这种若即若离、时而糊涂时而精明的态度,比直接的敌意或讨好更让人难以把握。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这场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中,又想扮演什么角色?
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萧清璃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谢云止是敌是友,是深藏不露还是真纨绔,她都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她的路,终究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只是,或许在未来的某些时刻,这个看似不着调的“盟友”,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也未可知。
(第二十六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