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院正厅,萧清璃端坐主位,一身常服虽不似嫁衣隆重,但通身的威仪却比昨日更盛几分。青黛侍立一旁,宋嬷嬷则垂手站在厅侧。
下方,乌压压站了二三十号人,皆是锦瑟院名下及侯府派来伺候的管事仆役。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只偷偷用眼角余光觑着这位新主母。昨日宫中的旨意和这位长公主在御前的“壮举”早已传遍侯府,谁都知道这位不是个省油灯。
萧清璃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她并未立刻说话,而是任由这份寂静蔓延,无形的压力让几个胆小的丫鬟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既入侯府,往后尔等便是我锦瑟院的人。我待人,向来赏罚分明。忠心办事、恪尽职守者,我自不会亏待;但若有人阳奉阴违、吃里扒外……”
她话音微微一顿,指尖轻轻敲了敲紫檀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却如同敲在众人心上,“这侯府的规矩如何,我不尽知,但我长公主府的规矩,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一番话,恩威并施,先划下道来。底下众人连忙齐声应道:“谨遵殿下教诲!”
萧清璃这才开始逐一问话,从管事嬷嬷到各房丫鬟、小厮,问的都是日常职责、份例开销等琐事,看似寻常,却每每能问及关键处。众人答得小心翼翼,厅内气氛凝重。
然而,就在问及一个负责院内器物保管的姓钱的婆子时,萧清璃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那婆子回答时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提及几样器皿的入库记录时,语速略显急促,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但那一瞬间的慌乱,没能逃过萧清璃的眼睛。
萧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说了句:“钱嬷嬷职责要紧,需得更加仔细才是。”便让她退下了。
随后,她又注意到一个小丫鬟,在听到某个管事回话时,下意识地瞥了身旁另一个婆子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和畏惧。而那婆子,正是侯夫人柳氏身边过来的一个老人。
会见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结束后,萧清璃吩咐宋嬷嬷按惯例发放了赏钱,众人谢恩离去,面上都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松懈。
待人散尽,厅内只剩心腹三人。萧清璃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换上冰霜之色。
“夏竹。”她沉声道。
“属下在。”
“方才那钱婆子,还有那个穿绿背甲的小丫鬟,以及她看的那位李嬷嬷,”萧清璃眼神锐利,“给我盯紧了。她们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与府中其他院落乃至外面的联系,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夏竹领命,眼中闪过厉色。
萧清璃端起青黛奉上的热茶,轻呷一口,眸色深沉。这镇北侯府,果然不是清静之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才刚入门,各方的眼线就已经安插进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水浑了,才方便摸鱼。她倒要看看,是谁最先忍不住跳出来。
(第十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