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息洪流并非有序的文字或图像,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法则片段、以及一种浸透骨髓的绝望与悲怆情绪,如同决堤的星河,冲撞着凌尘的识海。
他看到了——
无垠的星海在燃烧,璀璨的星辰如同被点燃的油灯,接连黯淡、爆炸,化作宇宙的尘埃。
宏伟到难以想象的神殿在崩塌,无数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在哀嚎中坠落,他们的血液染红了破碎的宇宙。
一条模糊、浩瀚、仿佛承载着所有时间与命运的河流虚影在剧烈震荡,支流崩断,河水倒卷……
一种冰冷、无情、仿佛要将万物归于“无”的意志,如同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生机绝灭,法则崩坏……
在这片末日景象中,凌尘捕捉到了一些闪烁的、难以理解的古老符号,它们与灰色石子、石碑碎片上的纹路同源,但更加复杂、完整。
这些符号似乎在抵抗,在挣扎,试图凝聚成某种“印记”,但最终还是在那股“归无”意志的冲击下,碎裂开来……
“浩劫……纪元之末……仙神……散落……”几个模糊的意念在洪流中沉浮。
凌尘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立刻运转《不灭经》镇压、梳理这股狂暴的信息流。
以他如今的灵魂强度和《不灭经》的玄妙,也感觉识海如同被针扎般刺痛,可见这铁片中蕴含的信息层次之高,远超他当前境界所能承受。
他强行中断了大部分信息的涌入,只保留了最表层、相对清晰的一小部分。即便如此,也让他对那场浩劫有了一个模糊而震撼的认知。
那不是简单的战争或天灾,更像是一种……针对整个纪元、针对某种存在根基的“格式化”或“收割”。
而他所得到的灰色石子、石碑碎片、源初烙印,乃至这块黑色铁片,似乎都是那场浩劫中,某种“抵抗者”或“被针对者”破碎后散落的本源印记碎片!
寂灭神殿收集“源骸”,标记“种子”进行“收割”,其背后目的,恐怕就与这场浩劫的根源,以及这些散落的“源初印记”有关!
“凌师弟,你没事吧?”林漱月见他脸色变化,关切地问道,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
凌尘刚才只手镇杀尸傀的场景太过震撼,让她下意识地以他为主心骨。
“无妨。”凌尘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将那块变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的黑色铁片收起。
此物关系重大,绝非眼下能够深究。他看了一眼林漱月手中的“玄冥冰魄”,道:“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动静不小,恐引来其他东西。”
林漱月点头,将冰魄收起。
两人迅速离开偏殿,与墨渊长老等人汇合。
墨渊长老这边也遭遇了一些麻烦,是一些被死气侵蚀、只剩下杀戮本能的白骨生物,数量众多但实力不强,已被清理。
秦武和萧辰身上都挂了彩,但战意昂扬。赵寰宇则显得有些狼狈,看向凌尘的目光更加忌惮和怨毒。
见到凌尘二人安然返回,墨渊长老目光扫过林漱月,察觉到她气息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又深深看了凌尘一眼,没有多问,只是道:“可有发现?”
林漱月简略说了偏殿情况,隐去了凌尘捏爆尸傀的细节,只道合力击杀了一具强大尸傀,得到了“玄冥冰魄”。至于黑色铁片,凌尘未提,她亦默契地没有说起。
墨渊长老听到“玄冥冰魄”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贪图,只是颔首道:“机缘各凭本事。
此地遗迹价值不小,但深处死气与怨念太重,且有未知危险,不宜深入。我们沿外围探查,绘制地图,采集一些特有的矿石样本后便撤离。”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队伍在遗迹外围小心活动。
果然又遭遇了几波诡异的袭击,有潜藏在地底、能喷射腐蚀粘液的怪虫,也有由浓郁怨念凝聚而成的、无形无质却能直接攻击神魂的“怨灵”,防不胜防。
凌尘依旧出手不多,但每次出手都精准而有效。
面对怨灵的精神冲击,他甚至无需动用罡气,只是紫眸一扫,那不灭意志便如同烈日融雪,将怨灵直接灼烧成青烟,让擅长精神防护的林漱月都自愧弗如。
他的种种表现,落在墨渊长老眼中,已然从“天才弟子”上升到了“需要重新评估且尽量交好”的层次。
就在队伍采集完最后一种名为“寂灭黑曜石”的矿石,准备按原路返回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古老凶兽,自荒原那更深、更黑暗的核心区域,缓缓苏醒了一丝!
仅仅是一丝意志的扫过,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盯上,浑身血液都要冻结!
连墨渊长老这等涅盘巅峰强者,都脸色剧变,护体罡气剧烈摇曳!
“不好!是荒原深处的古老存在被惊动了!快走!”
墨渊长老大骇,再也顾不得其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罡气裹住众人,全力施展身法,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遁去!
众人不敢怠慢,拼命催动罡气跟上。
凌尘在感受到那股意志的瞬间,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那意志的层次极高,带着一种亘古的死寂与混乱,远超涅盘,甚至可能触及了轮回境!
而且,他体内那三件奇物,在那意志扫过的刹那,产生了极其剧烈的抗拒与……一丝微弱的吸引?
仿佛是同源而出,却又走上了截然相反道路的两种力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灰雾弥漫、仿佛隐藏着无尽恐怖的荒原深处。
那里,究竟埋葬着什么?
寂灭神殿……浩劫真相……源初印记……还有这荒原深处的古老意志……
一切的线索,都如同巨大的蛛网,开始缓缓收拢。而他,似乎正位于这张网的中心。
就在凌尘等人狼狈逃离遗迹之时,远在荒原另一处险地,几名身着寂灭神殿灰袍、气息比之前那批更加强大的身影,正围绕着一个不断闪烁的血色祭坛。
祭坛中心,悬浮着一枚眼珠状的晶体,晶体中正倒映着凌尘他们逃离的模糊画面。
“目标已确认,身怀至少三块以上的‘源初印记’碎片,疑似‘种子’已进入快速成熟期。其战力评估……需大幅上调。”一名灰袍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汇报。
“通知‘收割者’,计划变更。放弃外围试探,准备在‘归墟之径’开启时,进行……强制收割。”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祭坛中传出,带着一丝贪婪与不容置疑。
“是!”
灰袍人领命,血色祭坛光芒大盛,一道隐秘的信息波动,穿透层层空间,传向了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