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霄竖起大拇指,半眯起眼来:“张天师真是神机妙算。”
张道陵连连摇头:“既然说都说完,那么你就下山去吧。”
闻言,林三霄瞥视珍珑棋局,不用出声,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你要求破解珍珑棋局,我已经完成,接下来应该要履行诺言。
“怎么?你想跟本天师斗斗吗?!”张道陵顿时挥舞拳头道。
“出门在外,诚信最重要。”林三霄脸上堆砌笑容,他又不是来打架的,没必要强硬招惹麻烦出来。
还不待张道陵出声,漆黑屋内的烛火点燃,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缓缓走出来,麻布粗衫,双目灰白,浑浊无光,腰间别着一把五彩斑斓的羽扇,生有烈焰雄浑的气势,显然是自授宝阁中得来之物。
杨任。
“师尊何必如此,反正终归要下去一趟。”
张道陵叹息一声:“如今天地,不以紫霄气息修行者,但凡能如宝贝徒儿你般登临紫府,见太初道祖授宝阁,皆有仙道资质。”
“若能成就逍遥自在仙,肯定比受香火神道制衡要好太多。”
杨任轻轻笑道:“仙道艰难,况且天地定序乃诸道祖之意。”
“我等又岂可因一己之私而置若罔闻?”
“大气!”林三霄止不住欣赏,特意看向旁边的张道陵。
后者立马回屋收拾起包袱来,“去!去!师尊这把老骨头也能动弹的,希望届时天地定序,封神榜中能获得个好职位坐一坐!”
杨任没有说话,林三霄将双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
“你是看不见吗?”
“放心,我听力好。”
等他们三人打开大门,百晓生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这家伙,当初就该让他饿死在街上!”
张道陵说完,马上欲动身离开,林三霄倒是起几分打探心思:
“看来张天师跟…他有些渊源啊?”他指的自然是百晓生。
“跟你没半点关系。”张道陵踏空而行,随即沉声道:“这年头,谁又没几个故事在身上?你叫说就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跪下来求我!”
杨任无奈,叫林三霄附耳过来,慢慢叙述其师尊的过往经历。
“原来如此。”林三霄仿效当时花满楼听李自白事,恍然道。
张道陵见如此,又不忍责备自己的好徒弟,只好怒瞪林三霄:
“我这徒弟知道的也不多,如果想知道完整版,你求我呀!”
“抱歉,谢谢,不合适。”林三霄委婉三拒:“我不八卦。”
其实杨任讲得已差不多,林三霄心里画面情节勾勒相当完整。
纵然张道陵本人还留有一些,此刻倒也不太能勾动他的好奇。
等三人一同回至赵夏军营处,姜尚及燕北立刻出来迎接道:
“张天师,有劳你这次亲自过来。”
在同辈中人身前,张道陵收敛起来,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样子显现而出。
正在这时,林三霄眼尖的看见在大营内的一根木柱子上,扎着一根根糖葫芦串,井然有序,“难道不在之时,有发生什么吗?”
燕北出声道:“那家伙看起来孩子心性颇多,虽然天天叫阵,但感觉只是走个过场,就在不远处的瘟癀阵里吃着糖葫芦,再扔串子在这根木柱子上作标记,估计是当玩飞镖的游戏,打发时间。”
那家伙自然指的便是吕岳。
“放心。”林三霄挺起胸脯,直接把一脸茫然的杨任推在身前,“人摇到,直接今天送那小姑娘上榜待着,别在浪费时间!”
“你肯定有能破瘟癀阵的法宝吧?”
“此物名五火七禽扇,盖得烈焰无穷高,应该可以破之!”
“好,七禽五火扇!”林三霄此言尚落,杨任便想打断道,后来寻思倒也差不多,无非前后调换一下,不需特意较真的去争论。
杨任在余下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走出大营,然后又往里走回来。
“其实我对阵法的了解不多,你们当中可有通晓阵道之修?”
林三霄眼观鼻鼻观心。
然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到他身上。
“张天师,你不懂阵道?”
“哼,老夫玩的是符箓!”张道陵一脸骄傲,“阵法自然了解,但只是博而不精,如果这位三霄道友尤为擅长,何不一起?”
“陪陪我那位爱徒!”
杨任虽目不能视,但听力甚好:“有劳三霄道友一同前往。”
话语落下,林三霄踱步来回,“其实我并不是很愿意去的。”
“三霄道友大义凛然!”姜尚立即出言,燕北心领神会。
亲自上前擂鼓助威,弄得林三霄后撤的脚步,默默前进着。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再不动身就太没有礼貌了。
与杨任并肩而行,眼神满是幽怨:“杨任道友,真有必要?”
“怎么说呢,多个人总是能壮壮胆气。”
瘟癀阵内,吕岳翘起二郎腿,背靠冰凉磐石,仰望苍穹白云。
“那白云长得还挺像糖葫芦的。”
“不清楚味道如何?”小女孩脸上略带忧郁,然后蓦然站直身子,眼中发亮,“姓林的,怎么?此刻来陪本姑娘聊天的吗?”
“我送你上天。”林三霄脸色认真,一根手指高高举起,道。
吕岳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啧,真是不浪漫啊。”
“上吧!杨任道友!”林三霄眉头不由一皱,渐渐退至身后。
二十柄瘟癀伞倏然闪现在阵中四面八方,位置变换如光影。
杨任紫府气息流转,双耳一动,一拍腰间五火七禽扇,喝道:
“若得烈焰万丈高,敢叫诸邪尽作尘!”
不消一刻,便有五柄瘟癀伞折戟沉沙,于此烈焰中毫无反抗。
“就知道这么早便要下场。”吕岳还在咬着糖葫芦,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她是觉得修仙艰难,才想去神道求编制,“当官好。”
“背靠大树好乘凉,太清道祖在上,他老人家肯定会照顾。”
想到此处,吕岳小拇指挑动,瘟癀阵顿时起变化,四方易位。
“三霄道友!”杨任再度扇动烈焰席卷,周身自然没有危险。
林三霄只觉肩膀上有股沉重感,忍不住就要跪下来。
内心喝道:“搬山术法!你个小丫头不是毒道瘟仙吗?!”
此刻,吕岳正轻轻踩在这里,小手托玉腮,戳戳林三霄的脸颊,说道:“谁告诉你本姑娘不能兼修,天才岂是可随意想象?”
“倒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人上榜也无聊,不如你陪我一起呗。”
林三霄掌心中有阵法逐渐凝聚,五指之上有虚幻纹路荡漾起。
“我跟你爆了!”
“啊?”吕岳一呆,紧接着正要化作青烟遁去,却已来不及。
径直中下那道林三霄的掌中阵法,“害得我浪费一张底牌。”
昔日林三霄参与木荣枯之事,围杀北蛮拓拔雄时使用的阵法。
小无相阵。
达至大成,可囚天锁地,制造一方末法时代!
如今的用处则是暂时封锁对手的灵力,视对方力量情况变化。
能持续多久的时间。
“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那中小无相阵的吕岳转瞬化作一柄瘟癀伞,正要旋转时,即被杨任手中挥扇而出的烈焰吞噬殆尽。
“替身术法。”林三霄沉思道,杨任来此说道:“如果我听力估计没错,当有一十九柄瘟癀伞化作灰烬,只消最后一柄尚在。”
话落,林三霄直接窥视瘟癀阵法的移位之处,洞察各处变化。
正在这时,吕岳盘膝而坐,身悬烈阳下,化出一方天穹宝盖!
紫府气息一览无余,蓦然睁开双眸,有一缕紫光自眼底流转!
霎时挥出一双白皙细腻的纤纤玉手,在身前变换动作如光影!
眉心有一抹真意落入凡尘中,覆盖林三霄本人,引得后者面色不禁一变,心中讶异道:
“紫府…真意?!这家伙既然有这等天赋,何苦应这封神榜的劫数?等待日后踏足羽化登仙,不更是逍遥!?”
初修三步亦凡尘,辟灵窍,架神桥,渡彼岸!各有方式不言!
路尽化道种在心田,蕴养出合九之极的符种,才可踏入紫府!
而紫府一境,有一不同金丹而起的特性,其被人称作…真意!
领悟者则足以称作紫府境中翘楚!
同时亦有一定可能性直接跨过假丹步骤!
直接结出金丹果,寿逾千载,坐看天地四方风云起伏!
吕岳小脸浮现笑意,酒窝动人:
“小三霄,最起码走之前要让你这个家伙吃点苦头,可千万别小觑我们天下众多的女修仙者呀!”
何来小觑?!你可别乱给自己加戏!
林三霄心中叫苦不迭,明白这紫府真意乃是专门冲自己而来!
后者方一落下凡尘,便升起万般变化,最后合成一个大气凛然的…瘟字!紫气倾洒不休,腐蚀灵力!
林三霄只得以紫府境并阵法去抵抗,看向对面的杨任,苦笑:
“幸好我也是紫府,能撑些时间,剩下得可就拜托你去做!”
“我明白!”
杨任身形一动,盘坐在上空的吕岳,嘻嘻一笑,小手掌心向下,五指拨弄间,有无形丝线萦绕下!
配合那名为“瘟”字的紫府真意垂落天际四方,令那杨任的行动迟缓下来,遮蔽步伐!
“阵出化天地!”林三霄重重一咬舌尖,一滴殷红血落,十指如拨弄琴弦!
转瞬化出一方大阵,其中若仔细看去,似藏红尘万丈!
“如是我闻,吞慑万灵!”
此阵乃是林三霄真正过命的重量级底牌,没成想这才开始没多久,就要倾囊而出,简直是令人…心痛!
紫府真意可为一字或两字,又并三字再往上!
据说感悟越多,便代表紫府这一层次修仙者越往极致去,甚至能强大抗衡…元婴!
但万象真人及返虚真君两境界却绝对不可能!
万象真人,特性我思故我在,铸就半道果位格,非神通、道韵及种种特殊手段能对付!
而返虚真君特性无中生有,亦是同样道理!
只有踏入这两个层次,才算真正有一丝丝长生久视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正当吕岳与林三霄彼此以底牌抗衡时,前者倏然口吐殷红小舌头,扮作可爱,“小三霄,你以后若能修出紫府真意…”
“罢了,反正封神劫下,你也没…时间吧!”
一字“瘟”落,直接让林三霄如摧枯拉朽被重重击飞,这才明白前者其实一直压制自己真正实力:“紫府…真意!?竟强悍至此!”
“东南!扇!”此刻,杨任没有迟疑,挥出一扇,神焰出世!
吕岳撑起最后一柄瘟癀伞,在五火七禽扇烈焰中,笑容灿烂。
“两个大男人可真是半点不留情。”
“罢了,本姑娘也玩耍足够。”
“以后在天上见,最好位置比本姑娘大点儿,否则穿小鞋!”
吕岳神色慵懒,尽情舒展身姿,一点点在焚烧中消却殆尽。
“你到底多大?”第一次见面时,吕岳就曾经问过自己年龄。
林三霄脸不红心不跳:“处在始终比你大一岁的状态当中。”
吕岳神色一怔,这是个什么意思?
下一刻,瘟道女仙一缕命魂入封神榜内。
随后,两人回归赵夏军营,姜尚见之顿时明白具体情况如何。
“打,拔下穿云关这枚钉子!”
封神牵扯修仙者,但到底是世俗王朝对弈,自然需凡人大军。
流程还是那个流程,该走自然要走的。
不过等赵夏军至穿云关下,敌方大门早就打开,有守官副将走出,眼眶通红,清泪俱下道:“陈登将军不忍诸兵士无辜死去。”
“故命我们受降。”
“那他本人呢?”燕北坐在马上,四处观望,不见白发将军。
下一刻,有侍卫走来:“为全忠心,老将军已在书房自缢。”
此言一出,在场众多原随老将军的下属,自然嚎啕大哭。
从中可见,这位陈登老将军颇有人望。
“厚葬之。”燕北断然下令。
两方对弈,不过各为其主。
若无诸道祖之令,自然引不来这一场世俗烽火。
“只盼望天地定序后,这世界值得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