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军营驻扎地外。
强忍心中的剧痛,赵立将一旁搀扶的姜尚推开,“就这样。”
“本来那么多人都没回来,若主心骨的君主还这般虚弱。”
“只会惹得底下人大乱。”
迎着烈阳日头,赵立站直身子,一步又一步,从未踏动得如此艰难,又或者是沉重与平稳,脸上两旁不由随之掀起难言的红润。
回光返照。
见状,姜尚只是默默的跟随在后面。
他之前预感确实没错,比起大乾军神卫东来带领的强大军队。
显然那一袭白衣更加的恐怖。
“但一切远未结束。”
等赵立回归自己的帐篷内,看着只剩一人的姜尚,口吐鲜血:
“蜀州不可能借道。”
姜尚明白,“无论如何,大乾谍报司确实让她们欠下人情。”
“人情因果真是麻烦。”闻言,赵立摇头,取出信纸,举起笔来,神色凝重,纠结万分,难以下定决心:“该不该这么做呢?”
姜尚凝视向他:“总要有人去站出来,你心里是有人选吗?”
“一个差点生死与共的家伙。”赵立笑了笑:“只不过对于他的人生来说,这未免有些太残酷,但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出别人。”
“命数。”姜尚闭上双眼,随后睁开:“封神劫下无可避。”
“这人间,此时此刻,就是这般。”
“是啊。”赵立愕然,旋即从中理解,“我死后,烧成灰。”
“随风而逝。”
“这样就足够!”
姜尚点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随后再度看向苍穹,似有伟大身影现。
如天道无上,冷漠俯视人间的一切。
时至五日后,姜尚安排好军队的事情,吩咐各处传达到位,将一切所有处理妥当。
才安然走出此处。
然后在赵立的嘱托下,找到那个人。
“我不行。”年轻押镖人,曾出现在痴傻仙无名地方的燕北。
与赵立曾在过去有一段经历。
下一刻,姜尚将这封信放在桌子上,表情镇定自若,随即轻语喃喃道:“他喜欢看话本小说。”
“曾经跟老夫讲过一个有意思的理论。”
“当开头出现一柄剑的描述时,结尾肯定要有它的出现。”
故事中的东西,一旦重点提到,总要有使用的时候。
两人的相遇或许就是因为今日的结局。
燕北皱起眉头,再舒展开来:“我只是无法修仙的凡人。”
“凡人的王朝,或许就该如此。”
“长生不死的帝王,这世间需要吗?”
这番言论虽只是猜测,却未必没有道理。
姜尚此言一出,燕北蓦然睁大眸子:“你是说他因此才会…”
赵立是修仙者。
“猜想。”姜尚非万事皆知的无上道祖,只能作出几分揣测,至于真假,则难知晓!
燕北吐出一口浊气,把信拆开,一点点翻看,神色变化:
“我以一己之力,尝试一下何为独挽天倾!”
这分明是自己当时在赵立耳畔悄声说起的话语,如今返还回。
“失败真是可怕。”姜尚想起那一袭白衣,还是止不住担心。
待将信的内容全部看完,燕北看过去:“要我怎么做才好?”
“成为另一个赵立。”姜尚凝视过去:“临阵换王可不行。”
“尤其你们又并非父子亲兄弟。”
话语落下,燕北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接受这个条件。”
“成为别人过完这一辈子,又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我拒绝。”
“嗯…啊?”姜尚一愣,就见燕北笑着看过来,“姜公。”
“以后的日子就拜托你帮我。”终究还是选择同意的答案。
姜尚眉头忽的皱起,特别注视不远处的墙角阴影处,开口道:
“没什么人需要交代的吗?”
燕北舒展懒腰,脸上显现难以想象的轻松,但此刻不该这样:
“看见就走不掉了。”
等二人走后良久,那个曾经和赵立有过一面之缘的韦一成。
才颓废的瘫倒在地上,泪水沾湿他的衣衫,神色恍惚。
不断重复喃喃道:“…看见就走不掉了…看见就走不掉了…”
“雏鹰总有展翅的一天,年轻人自有属于他们的天地去闯。”
“而人生的路始终在自己的脚下。”韦一成看向上面的画像。
那是与燕北模样相似的男人,只不过蓄起胡须,年龄更大些。
“义兄,北儿有了自己的道路,我相信他肯定会走下去的。”
“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林子青的虚影浮现,随后挥袖离开此处。
……
再有四日后,北蛮之地才知晓清楚花满楼之战的消息。
纳兰天成为新一任大汗,披着华美的兽皮衣物,“这很好。”
“师尊提前封神入榜,也省得接下来继续忙活。”
“他这种年纪本就该好好休息。”
背后有心腹走上前来,低头恭敬道:“可…她那边怎么办?”
她指的自然便是纳兰天的亲姐姐纳兰云。
“她?不会走的,肯定会选择乖乖留在这里。”
“因为大哥纳兰若死去,师尊拓拔雄封神入榜。”
“而父亲大人早就在太初授道的那日在床榻上逝去。”
纳兰天看向自己的心腹:“她只有我,所以才不会离开的。”
“如果连我都死去,那她真就孑然一身,孤独常伴左右。”
心腹连连称对,暗暗想道:真是拧巴的一对姐弟,没意思。
不过下一念又想起什么,“李自白很恐怖,我们这里要……”
“他这种人肯定早就在榜上有名。”
纳兰天看向苍穹,挥起手来,指缝有光芒进入:
“人间的命运自始至终都不在人间。”
“最起码封神之战的时候是这样。”
有时候,纳兰天会在想,对于那些古老道祖们,天地定序到底有多重要,能不惜提前开启这一场封神之战,“曾经的曾经……”
“这座世界到底存在什么?”
林子青默然的从这里走过去,他感受出这座天地过去在改变。
一条由一至终的神话时间线,在世间众生的认知中渐渐成形。
……
魔。
林城站立在一片荒原上,滚滚黑气覆盖在他的周身。
“天下第一!!!”一声怒吼,方圆数百里的大地尽数下沉。
成为一座深不见底的漆黑天坑。
人皇幡随风舞动,无数魂魄的哀嚎缭绕在林城的耳畔。
令他本就不平静的心变得更波澜壮阔,双目充血,厉性难消。
林子青的虚影同样浮现在这里,挥指间,他曾经吞下的无垠位格的天心印记浮现,它虽伴随生灵修行壮大几分,但还远远不够。
一道曾经的烙印浮现,正是太一魔祖的一缕精纯魔气。
与林子青幻化出的法宝一样,都是虚幻之物。
唯有在此界中才有应该的威力,但当时间推移至未来。
终会成为诸天唯一的“真实”!
“炼虚为实,凝化时间线唯一,才能证得我想要的果位!”
“让过去虚幻的神话成真,现在延续神话,未来依然神话。”
“诸般因果皆为一!”林子青漠然冷笑,直接将这一缕烙印的太一魔气打入林城的心中:“去吧,安心的接受你应该的命运。”
自端坐蒲团,获紫霄气息,赠予那块未知的漆黑小石头。
林城的命运便注定如此。
……
妖。
深海妖庭内。
墨染养伤的闭关之地。
一条漆黑的大海蛇,或者更应该称为半龙。
它睁开硕大的独目,长须飘舞,神色中露出明悟,凝视眼前。
那一方由太初道祖赐予的混沌青莲,能镇压妖族的气运之力。
“我即妖族!妖族即我!”
“师尊!师尊!我的路从来没有走错!”
作为昔日蒲团中人,那亲传弟子的名分自然是存在的。
“接下来便依照计划行事!”
“苏妲己。”墨染轻声念出这三个字,随后再陷入沉睡当中。
林子青的虚影在此出现,又瞬间消失,从未有人能知道。
……
鬼。
幽冥世界。
太虚道祖坐镇此处。
林子青走过去,随意的挥手触碰那黑袍老者的太虚道祖。
后者如同傀儡般,毫无反应。
“只是一段烙印,虚幻的本质从未改变。”
“路,还长着。”林子青踏步离开,没任何生灵知晓。
……
人。
郭封的额头有一缕青莲印记,进入半死的状态,难以苏醒。
顺着河流一路而下。
此刻,林子青伸出左手,那昔日十蒲团生灵形象皆浮现而出。
“郭封,林城,墨染,李自白。”
“最先淘汰的拓拔雄。”
“郭如行,慕容晓。”
“唐雪倩,青色海蟹元虚,以及本名姬如希的百晓生。”
在将五指并拢,这十道虚影尽皆驱散。
林子青灿然一笑,身影站立在万丈九天之上,俯视人间红尘。
“神。”
往后的天地定序是必然!
一方连生死轮回自循环都做不到的世界,何谈更远大的发展?
单纯的养蛊终究是透支潜力的愚蠢!
尤其对他接下来要彻底证道无垠位格!
只会是阻碍!
而且林子青前世走至准无上,了解秘辛不知凡几。
自然明白如何去做才对眼下的自己最好。
“毕竟,这是…我的世界。”
……
大乾,穿云关。
原本赵夏军本意是借道蜀州,来个兵贵神速,直接打向帝都。
但无奈花满楼之战,大乾谍报司作为,让蜀州唐家欠下人情。
伐乾最起码有太清道祖泰山上的言论可借,唐家暂时却是没有任何理由。
这也是需要考虑在其中的一个影响因素。
城墙边缘,扎着黑色双马尾的小女孩,正晃悠两只白嫩小腿。
享受高处的寒风轻拂,腮帮子鼓鼓,旁边丢去不少糖葫芦串在地上。
右手还正拿着一串还剩三颗的糖葫芦,小脸浮现红润,笑道:
“嘶呀~真不错,那些赵夏白痴来了啊,让老娘等这么久。”
“可得好好惩罚惩罚他们!”吕岳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子。
稳当当踩在城墙边缘,旁边是位白发发苍苍的老者,乃守将。
陈登。
“修仙难啊,老娘掰开白嫩玉指数一数,上面还有金丹元婴万象返虚四大境界,万一中途死去,那就只能去下辈子努力奋斗。”
“况且一旦升仙劫失败,只能成为一方散仙,百年一劫,千年一灾,越往后威力越强,风险评估为高!”吕岳修毒,一手瘟道术法炉火纯青,又兼前日入紫府,得太初道祖授宝阁二十柄瘟癀伞。
炼出一座阵法,其名瘟癀阵。
“我可不喜欢画大饼,现在死去,还能乘着风口当个神。”
“想着跟朝廷当官差不多,虽然肯定没有仙道逍遥。”吕岳自说自话,拍在守将陈登的肩膀上,老气横秋道:“老娘需要的是明确的未来,要没成仙,一切都玩儿完,还不如下来走一趟过场。”
“依你如今不需紫霄气息修至紫府的资质,潜力应当不错。”
陈登将吕岳的小手从肩膀上挪走,瞥视过去一眼,叹息说道。
吕岳摇摇头,“没成长起来天才多得去,要我遇到几个李自白这样的人,那怎么办?”花满楼一战,天下皆知心剑无敌李自白。
“概率不大。”
“概率都是骗小孩的。”吕岳昂起雪白的脖颈,骄傲的如同白天鹅,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模样,伸出两根手指:“只有两个。”
“成功,还是失败!”
“这是本姑娘的座右铭。”
陈登也不再劝告,既然小姑娘决心招惹封神劫数,就允她意…又如何?
“那个男的就是林三霄?听大乾谍报司的消息跟百晓生有关系,并且也擅长阵道?”
话音刚落,陈登便迅速从怀中掏出谍报司专门搜集的情报,道:
“他当初去过净世琉璃教的大本营,后来参与抢夺拓拔雄的紫霞气息!”
“至于大战结果,谍报司的无面人没有敢探寻更多。”
“当时百晓生就等候在外面,仿佛对此事早有预料。”
吕岳摆摆手,无奈的耸肩:“净世琉璃?教主叫什么木荣枯?”
话锋至此,小女孩脸上扬起几分怒意:
“听说他当时还用武夫连婴儿心脏,共系一命的手段去冲击九龙神火罩里的赵夏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