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林夜在小比上的崛起,在外门掀起的是一场惊涛骇浪。
那么,他在执事堂前,以雷霆之势,将杂役管事张平和内门弟子刘枫一并拉下马的惊天手笔,便是在整个青云宗,都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消息,以一种比瘟疫蔓延还要恐怖的速度,从人声鼎沸的外门,疯狂地涌入了那素来清静、自成一界的内门之中!
起初,当这个消息传来时,几乎所有的内门弟子,反应都是一样的——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一个外门的杂役,扳倒了刘枫?你们知道刘枫是谁吗?”
“定是那些外门的蝼蚁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刘枫师兄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是一个区区外门管事能够攀咬的。”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细节,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被证实、被补充、被还原之后,那份最初的不屑与轻蔑,渐渐地,被一种惊疑、震撼、乃至不敢置信的情绪所取代!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那个名叫林夜的外门弟子,不仅真的扳倒了刘枫,更是以一种近乎于妖孽般的、滴水不漏的智谋,将两个自以为是的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一网打尽!
这个结果,让所有听闻此事的内门天才们,都感到了深深的……心惊!
他们不怕实力强大的对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天才。但他们,却对这种隐藏在暗处、心机深沉如渊的对手,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忌惮!
……
内门,听雪小筑。
这里是宗门专门为苏清月开辟的独立洞府,坐落于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谷内翠竹成海,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灵气浓郁,宛如仙境。
此刻,就在那片随风摇曳的竹海之畔,一道胜雪的白衣身影,正手持一柄三尺青锋,翩然起舞。
苏清月。
她的剑,快如闪电,却又轻灵如风。
剑光所过之处,竹叶纷纷扬扬,却无一片被斩落。那凌厉的剑气,只是恰到好处地,在那一片片飞舞的竹叶之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几乎肉眼难辨的剑痕。
这,是对剑道、对力量掌控,达到了一个极其高深境界的体现。
然而,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那双本该古井无波的清冷眸子里,此刻,却悄然泛起了一丝涟漪,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绪不宁。
“小姐。”
一个身穿绿衣的侍女,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竹林之外,恭敬地躬身行礼。
“说。”
苏清月没有停下手中的剑,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外门……外门出大事了。”侍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撼,“那个……那个在小比上晋级十强的林夜,今天……在执事堂,把……把刘枫师兄给告倒了!”
“叮——”
一声轻响。
苏清月手中那柄高速舞动的长剑,猛地一顿!
一道失控的剑气,瞬间迸发而出,“噗”的一声,将身前一根碗口粗的翠竹,齐齐斩断!
她缓缓地收剑,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波动。
“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说给我听。”
……
一炷香之后。
当侍女将那场发生在执事堂的、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的对质,原原本本地叙述完毕之后,苏清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山风吹拂着她那如瀑的青丝,那张万年冰封的绝美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但她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那聪慧绝顶的大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地运转着,将林夜从出现在她视野中的第一刻起,所有的行为,所有的细节,都串联在了一起!
小比之上,那看似狼狈的躲闪,那看似侥幸的胜利……
执事堂前,那看似无辜的茫然,那看似绝望的辩解……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最终,都指向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结论!
“我……还是小看他了。”
苏清月在心中,无声地,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复杂意味的叹息。
她原本以为,林夜只是一个根基扎实、懂得隐忍、擅长扮猪吃老虎的炼体奇才。
这个看似普通的弟子,他所拥有的,根本不仅仅是那神秘莫测的实力!
“好一招将计就计,好一招后发制人!”
苏清月冰雪聪明,她几乎是在瞬间,便推演出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她很清楚,以张平和刘枫那种人的心性,在被林夜当众羞辱之后,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必然会设下毒计,进行报复!
而林夜,显然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选择被动地等待,更没有选择愚蠢地去向长老求助。
他以自己为诱饵,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等着那两个自作聪明的猎人,一步一步,欣喜若狂地,跳进这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死亡深渊!
那本足以以假乱真的账本,那一条条详尽到了极点的罪证……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观察力!何等缜密的心思!
还有,那份在执事堂上,面对长老的威压,面对千夫所指,依旧能将“无辜”与“绝望”演绎得淋漓尽致的……演技!
最后,在那图穷匕见的刹那,所展现出的、那种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从容与果决!
实力神秘,心智更是远超常人!
苏清月发现,自己对林夜的评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彻底推翻,然后,重塑到一个全新的、更高的层次!
这个少年,就像一个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的无底深渊,你以为你已经看清了他的轮廓,但当你再走近一步时,才发现,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小姐,”一旁的侍女看着自家小姐那变幻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林夜,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苏清月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望向了外门所在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兴趣”的璀璨光芒。
“一个……有趣的人。”
良久,她才轻声地,吐出了这五个字。
她知道,从今天起,青云宗内门,恐怕……要变得不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