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晰得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声脆响,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瞬间劈开了嘈杂的人群,将所有的惊呼、议论、嘲弄都斩得支离破碎。
整个膳食堂前的空地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待鬼魅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场中的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在拳掌交击的中心——
林夜那只看似软弱无力的手掌,依旧平平地伸着,除了掌心微微有些泛红,竟是毫发无伤。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天那只包裹着灵力、气势汹汹的铁拳。
此刻,他的拳头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骨明显错了位,一片青紫迅速蔓延开来,甚至有几缕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干燥的黄土上,溅起小小的尘埃。
“啊——!!!”
一声凄厉、痛苦,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惨叫,终于从赵天那因剧痛而扭曲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彻底打破了这片死寂!
在惨叫响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一头狂奔的蛮牛狠狠撞中,那股前冲的势头被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凝聚的力量硬生生顶了回来!
“噔!噔!噔!”
赵天高大壮硕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连连爆退了三四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最终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当场出丑摔倒。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还在不住颤抖的右手,大脑一片空白。
痛!
撕心裂肺的痛!
但这股皮肉筋骨的剧痛,却远远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惊骇与茫然!
刚才那一瞬间,他到底碰到了什么?
那根本不是一只血肉之掌!
那感觉,就像是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块被地火烧了三天三夜、坚硬到了极点的烧红铁板之上!
一股灼热、刚猛、霸道到了极点的劲力,顺着他的拳锋,摧枯拉朽般地冲进了他的手臂。那股劲力不仅瞬间碾碎了他的指骨,更是化作一股暗流,在他整条手臂的经脉中疯狂冲撞,让他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喉头一甜,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林夜,眼神中充满了见鬼般的惊疑和不解。
而此刻的林夜,他的“表演”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在击碎赵天指骨的瞬间,他自己也被那股反震力震得手臂一阵酸麻。但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而是将这股力道,完美地转化成了一场“表演”的道具。
他像是被赵天拳头上蕴含的“巨大”力量给震飞了出去,身体夸张地向后连退了五六步,“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胜利者的姿态,取而代之的,是比赵天更加浓郁的“惊骇”和“茫然”。
他先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微微泛红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仿佛不认识它了一样。随即,又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辜的眼神看着赵天,声音颤抖地说道:
“赵……赵师兄……你……你的手……流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他这副模样,就好像一个三岁孩童无意中推倒了一个大人,自己也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炉火纯青的演技,让在场所有人都彻底陷入了迷茫。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魔幻,太过于颠覆常理。
一个气势汹汹的施暴者,被打得骨断血流,狼狈后退。
一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受害者,毫发无伤,却吓得坐倒在地,哭喊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赵师兄的手……好像断了?”
“是林夜干的?不可能吧!你看他那吓破了胆的样子,像是能打伤赵师兄的人吗?”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赵师兄自己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手给打折了?”
“你傻啊!谁打拳能把自己打骨折的?我看……我看八成是林夜这小子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
“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巧合!凑巧打在了赵师兄的旧伤上,或者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招!”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人群中飞速流传。但所有的猜测,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人相信,这是林夜凭真实实力做到的。
因为,这太不合常理了!
赵天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林夜,心中的怒火与惊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发疯。
他也想不明白!
说林夜是高手?打死他都不信!一个高手,会是这副没出息的熊样?
可要说这是意外……这意外也未免太离谱了!那股钻进自己手臂的灼热劲力,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子身上,藏着什么一次性的防御法器?或者,他真的走了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狗屎运?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最终,他还是倾向于后者。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才能让他那被碾碎的自尊心,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台阶。
对!一定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他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挥舞的手掌,恰好碰上了自己拳力最薄弱的点,这才造成了眼前的结果!
想到这里,赵天心中的惊骇稍减,但屈辱和愤怒却愈发炽烈。
他强忍着右手传来的剧痛,左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林夜,一张脸因为充血和愤怒而涨成了深紫色,声音嘶哑地吼道:
“好……好你个小杂种!算你……算你今天走了狗屎运!”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顺畅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气得昏死过去。
“赵……赵师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夜还在地上配合地“表演”着,将无辜和恐惧演绎到了极致。
“你给老子闭嘴!”
赵天怒吼一声,打断了林夜的话。他知道,今天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成为整个外门的笑柄。
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去医治自己这只几乎废了的右手!
他怨毒无比地瞪了林夜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给老子等着!今天这笔账,我赵天记下了!你的狗屎运,不可能有第二次!”
撂下这句经典的狠话,赵天不再有丝毫停留,用左手死死地托住自己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臂,转身,在一众跟班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愤然离去。
他的背影,充满了仓皇和怨毒,再没有了来时的嚣张与跋扈。
看着赵天等人消失的背影,林夜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周围的弟子们,看着这场闹剧的虎头蛇尾,也是面面相觑,最终,都带着一种看怪物和看傻子的复杂眼神,看了林夜一眼,然后议论纷纷地散去了。
很快,整个场地上,就只剩下了林夜一个人。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已经走远,他才缓缓地、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那副惊慌、茫然、无辜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微微泛红的右手,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