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1】
熟悉的淡蓝色光晕,在季言半昏半醒的意识中浮现,像是个永不迟到的魔鬼教练,用冰冷的数字鞭挞着他:“起来,菜鸟,新一天的挨打…啊不,修行开始了。”
季言呻吟着睁开眼,感觉全身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又潦草地拼接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嘴角破裂处结着血痂,动一下就撕扯着疼。
“系统大爷,早啊…商量个事儿,下次加修为的时候,能顺带赠送个‘伤痛瞬间愈合’大礼包吗?或者给个‘疼痛感屏蔽’体验卡也行啊…”他龇牙咧嘴地尝试活动身体,内心疯狂吐槽,“这天天上线先叠一层‘重伤’dEbUFF,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苟了?”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痛还是痛,但似乎…没有昨夜刚挨完揍时那么难以忍受了?肋骨处的剧痛减弱为了持续的闷痛,身上大片的淤青颜色也仿佛淡了一点点。恢复速度,似乎比正常人快了不少。
“嗯?‘修为+1’的隐藏效果开始发力了?被动增加生命恢复速度?”季言精神微微一振,像是沙漠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哪怕可能是假的,也能提供一点心理慰藉,“行吧,算你这破系统还有点良心,没真往死里坑爹。”
他艰难地坐起身,环顾四周,习惯性地三角眼和他那两个狗腿子在不在。其实这纯属多余,因为昨天那遭,他肯定是不敢再回破庙了。
昨夜一整晚,他就在暗巷中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度过。暗巷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浑浊气味,混合着尘土、霉味、湿气等复杂成分,让他一夜下来,脑袋还昏沉沉的。
“这空气质量指数怕是爆表了,pm2.5里估计还夹带了点黄金葡萄球菌和破伤风杆菌…”季言捏着鼻子,感觉呼吸都是一种挑战,“再待下去,没饿死先得肺炎嗝屁了。”
生存的压力和昨晚被无端卷入殴打的憋屈,像两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改变策略!
“硬刚是找死,常规乞讨内卷严重,创新模式分分钟被山寨…”他脑子飞速运转,分析着现状,“三角眼那伙人是个巨大威胁,有他们在,我讨到再多也不够他们抢的,还得平白挨揍。”
“必须避开他们,或者…找到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安全区’。”
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昨晚那点干粮渣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起他的宝贝破碗,再次走出破庙。
今天,他的目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乞讨,而是——侦察。
他需要摸清三角眼一伙通常的活动范围、作息规律,以及这片区域内,有哪些地方是他们不太敢去或者不屑于去的。
忍着身上的疼痛,他拄着木棍,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敌情侦查”。他尽量避开主干道,选择小巷穿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路口。
“妈的,感觉像是在玩潜行游戏,还是地狱难度的。”他内心自嘲,“一旦被‘小怪’(三角眼)发现,就是强制进入战斗画面,而且我方血量永久红条。”
他观察到,三角眼一伙通常在酒楼、赌坊、以及一些商户集中的地段活动,专门盯着那些看起来有点收获的同行“抽成”,或者欺压落单的乞丐。他们似乎对城西的几条繁华街道有着明确的“势力范围”认知。
“那么,相对‘安全’的地方…”季言将目光投向了相反的方向——城东。
安澜城的城东似乎更多的是居民区,还有一些…书院?
当他拐过一条街,看到“青松书院”那略显古朴但整洁的门楣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书院!知识分子的地盘!
这里街道明显更干净,行人衣着也更体面些,虽然不算非常繁华,但氛围截然不同。关键是,他蹲守观察了好一会儿,完全没看到三角眼那伙人的踪迹。
“看来这帮流氓也知道读书人不好惹,或者觉得这地方油水少,懒得来?”季言猜测着,“完美!这就是我的新手安全区!”
选定了大致区域,接下来是具体点位的选择。他像个小特务一样,在书院附近的几条巷子里逡巡。
最终,他相中了一个距离书院大门约百米远、相对僻静的巷口。这里不在主路上,不会太碍眼,但又偶尔会有书院的学生或仆役经过。旁边还有一棵老槐树,可以稍微遮挡风雨。
“就这儿了!”他定了下来。
点位选好了,但乞讨方式呢?继续老一套?不行,目标客户群体变了。对着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或者他们的书童哭诉“我爷爷丢了”,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被嫌聒噪直接驱赶。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书院大门,看着那些进出的、穿着青色襕衫的学子,有的意气风发,有的眉头紧锁抱着书本,还有的书童背着书箱跟在后面。
知识…文化…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昨天那个靠“写字”收获颇丰的小乞丐!
“对了!写字!在这地方,玩这套路才是版本答案啊!”他激动得差点拍大腿,“这帮读书人就好这一口!同情心可能有限,但对‘文化’相关的玩意,说不定会有额外的…嗯,‘文化认同式施舍’?”
说干就干!他立刻开始寻找“作案工具”。木炭好找,路边烧过的垃圾堆里就能捡到稍微像样点的。至于“画布”…
他看着脚下平整的青石板路面,笑了。
“就这了!天然画板,还环保!擦洗还方便,下雨或自己蹭掉!”
他蹲下来,用颤抖的手,一半是饿的,一半是疼的,开始在身前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拉起来。
写什么?这是个问题。诗词歌赋?他倒是记得几首千古名句,但一来字肯定写不对,二来太惊世骇俗,容易惹麻烦。写惨?太直白,缺乏技术含量。
他思索片刻,结合目标客户的心理,开始落“笔”:
“求学者,路艰难。”
“腹无食,身俱寒。”
“望君子,垂怜见。”
“赐一粥,铭心间。”
用前世学的点篆书皮毛(篆书与异世界的字有点相像),加上季言写得跟狗爬一样,大小不一,缺胳膊少腿的字,还真有几分以假乱真,有些字他实在想不起来具体写法,只能画个大概轮廓,比如“艰”、“赐”、“铭”,但勉强能猜出意思。
写完,他退后两步看了看,表情一言难尽。
“啧,这字写得…比我前世用脚写的还丑…希望那些书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领悟到我这颗渴望知识(食物)的心…”他老脸微红,赶紧把破碗摆在“诗”前面,自己则退到墙角老槐树下,蜷缩起来,努力做出“虚弱但风骨犹存”的文人乞丐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以及愿意为“文化”买单的冤大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偶尔有学子或路人经过,大多只是好奇地瞥一眼地上的字,有的露出讶异神色,有的则嗤笑一声摇摇头走开。
季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失策了?这届书生不行啊?没有一点同情心和文化自豪感的吗?看到同行落难都不拉一把的?”他内心嘀咕,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谋出路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襕衫、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书生,停在了他的“诗”前。
这书生眉清目秀,但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家境似乎并不宽裕。他盯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字看了好久,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辨认,又似乎在品味那浅白却直击要害的内容。
季言的心提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
只见那书生犹豫了片刻,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看起来就硬邦邦的杂粮窝窝头。他看了看窝窝头,又看了看地上的字和蜷缩在墙角、看起来确实凄惨可怜的季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其中一块最大的,弯下腰,轻轻放进了季言的破碗里。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开了,背影似乎还带着点窘迫。
窝窝头!一整块!虽然硬,但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季言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成功了!策略成功了!
他啃了几口,发现这块窝窝头太干了,极难下咽,想着到时候化点雪吃,软化了再吃,于是飞快地将窝窝头抓进怀里,感受着那扎实的触感,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文化人!讲究!!”他在内心给那位书生点了三百六十个赞,“大哥你以后必中状元!必娶公主!好人一生平安!”
有了这次成功经验,他信心大增。后续他又稍微“优化”了一下策略,比如看到衣着光鲜、书童跟随的学子,就尽量缩起来降低存在感,免得自取其辱;看到类似刚才那种看起来家境一般但眼神清澈的寒门学子,则稍微“表现”一下。
整个上午,他居然陆陆续续又收到了半个馒头,和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不知道什么点心碎屑!
收益远远超过在三角眼地盘提心吊胆乞讨的总和!而且安全无痛!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窝窝头!”他啃着那硬得能崩牙但此刻无比美味的窝窝头,内心充满了幸福的感慨,“老祖宗诚不欺我!”
下午,他依旧坚守岗位,甚至尝试着把地上的字擦掉,重新“创作”了一首更卖惨…啊不,更抒情的“诗”:
“寒风刺骨凉,腹鸣似鼓响。”
“墨字诉饥肠,盼君予糠粮。”
效果似乎更好了点。又有一位好心的老嬷嬷,看完了字,摇头叹息着给了他一小碗几乎全是菜叶的稀粥!
热乎的!流食!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他小心翼翼地喝着粥,感受着久违的暖意流入胃袋,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他沉浸在“文化乞讨”带来的红利中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主街方向晃悠过来!
是三角眼和他那两个跟班!他们似乎扩大了“巡逻”范围,或者说,是听说城东这边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抢了“生意”?
季言头皮一麻,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我靠!扫黄打非…啊不,收保护费的来了!”他内心惊呼,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用脚飞快地抹掉地上的字,然后抱起碗,缩进老槐树后面最深的阴影里,尽可能降低存在感,连呼吸都屏住了。
三角眼几人晃到巷口,目光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看到几个普通行人和一个蜷缩在树下、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小乞丐,似乎觉得这地方确实没什么油水,骂骂咧咧了几句,又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季言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妈的…跟搞地下工作似的…”他抹了把额头,“这安全区也不绝对安全啊…看来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或者错开他们的活动时间?”
但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新方向!一个能相对安全获取食物、甚至可能接触到“知识”的方向!
晚上,他找了一处通风相对好的巷子,规避自己睡梦中突然中毒又或者缺氧嗝屁的可能。不过通风的巷子,也意味着更冷。
他只好将所有能见到的杂草都拔了,放在胸前,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少热量的逃逸,脑子里却在反复回想今天在地上划拉的那些字。
“墨字诉饥肠…”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比划着“墨”字和“肠”字…
“这‘肠’字…右边到底是‘昜’还是‘易’来着?好像写错了…”他努力回忆着前世残存的记忆,“还有‘赐’字,右边好像是个‘易’?不对,‘昜’?艹!知识都还给体育老师了!”
琢磨了好一会而,突然想到,自己的路走歪了……他应该考虑的是认字,认异世界的字。而不是琢磨怎么变种前世的古字,前世的古字再怎么变种,也不会成为异世界的字。
学好异世界字,不是仅仅为了更好地乞讨。而是为了真正地看懂这个世界,为了有可能抓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修仙”的渺茫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