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火了。
火得超乎张万财最乐观的想象，甚至也超出了季言这个“始作俑者”的预料。
前十回仅仅刊发不到十天，加印了三次，依旧被抢购一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甚至书院学堂，处处都能听到关于那只石猴的议论。
“听说了吗？那猴子拜师了！”
“菩提老祖！当真神通广大！”
“七十二变！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我的天！”
“下一回什么时候出？等得我心焦啊！”
张万财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走路都带风。话本销量节节攀升，他仿佛看到无数银钱长着翅膀向他飞来。他对季言的态度，已经从“有潜力的合作伙伴”升级为“必须供起来的财神爷”，每次见面周全得让季言浑身不自在。
第一个月结算分红时，季言看着张万财递过来的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心脏也忍不住多跳了两下。
“先生大才！万财佩服得五体投地！”张万财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真诚的敬佩，“这是本月分红，扣除所有成本及先前预支，请您过目。往后必定只多不少！”
季言粗略扫了一眼数额，大概两百两，心中迅速计算了一下。很好，不仅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甚至一跃达到了小康水平，足以让柳氏和丫丫过上相当舒适的生活，还能有不少结余。
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将银票和钱袋收好，淡淡道：“张老板办事，我自然放心。后续稿子我会按时交付。”
“哎呦，不急不急，先生慢慢写，注意身体要紧！”张万财现在恨不得把季言当祖宗供起来。
怀揣巨款，季言没有直接回书院，而是先回了家。
当他把那一半分红，放在柳氏面前，并简单说明了来源，只说是与书坊合作写故事所得，柳氏惊呆了。
她看着那堆钱，又看看季言，嘴唇哆嗦着，眼圈瞬间就红了。
“言…言儿…这…这都是你挣的？”她拿起一枚银锭，手都在发抖。她这辈子还真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的时候。
“娘，是真的。”季言微笑着，语气肯定，“以后您不用那么辛苦做绣活了，多买些好吃的，给丫丫添几件新衣裳，家里也该修整修整了。”
恰巧周夫子也从学堂回来，得知原委后，亦是震惊不已。他拿起那本连载中的《西游记》，仔细看了许久，再看向季言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他这收养的儿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凡得多。
“好，好，好！”周夫子连说三个好字，重重拍了拍季言的肩膀，“我儿有出息！比为父强！”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与激动。柳氏抹着眼泪，小心地将银票收好，只留下一些散碎银两在钱袋里用于日常开销。
“言儿，这钱娘给你收着。”柳氏拉着季言的手，语重心长，“日常用度花不了这许多，剩下的，将来给你娶媳妇用！定要风风光光，给你置办一份厚厚的家业！”
周夫子也捋着胡须点头：“正当如此。言儿写书固然是好事，但也别忘了学业。”
季言看着二老那发自内心为他筹划未来的模样，心中暖流涌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娶媳妇？家业？爹，娘，你们儿子我的目标是长生久视…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也挺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而且这钱本来就是拿来改善家里生活的啊喂！’
他内心疯狂吐槽，却也是感动不已，没有出言反驳。他知道，这是这对朴实善良的夫妻最真挚的心意，是把他真正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的表现。这份情谊，比那雪花银沉重千万倍。
罢了，先这样吧。慢慢来，以后再多拿些钱回来，他们自然就舍得花了。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儿子我是个修仙的，能活很久，媳妇可能得几百年后再考虑？怕不是要被当成失心疯…
“全凭爹娘做主。”季言乖巧点头。
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气氛也变得格外轻松愉悦。连丫丫都感觉到爹娘和哥哥的心情极好，围着几人咿咿呀呀地转圈圈。
又到了书院休沐日。 天气晴好，微风不燥。
季言决定兑现承诺，带妹妹丫丫好好逛一逛安澜城。小丫头听说后，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兄妹二人换上虽旧却浆洗得干净整洁的衣服，跟柳氏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哥哥！糖人！我要那个小兔子的！”
“哇！糯米糕好香！”
“哥哥快看，那边有杂耍！”
丫丫像只出笼的小雀，拉着季言的手，在熙攘的街道上穿梭，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季言笑着，任由她拉着，心中一片柔软。这种简单的、守护家人笑容的成就感，某种程度上比获得修为更让他充实。他耐心地陪着丫丫，买下她想要的糖人和小零食，看她吃得满嘴糖渣，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季言拿出粗布手帕，细心地替她擦嘴。
他虽然也在城里生活，但以前是乞丐，后来被周家收养，一心想着怎么改变现状，何曾有机会如此无忧无虑地闲逛、买零食、看热闹。
“哥哥最好啦！”丫丫含糊不清地说着，幸福地眯起眼。
看着丫丫开心的样子，季言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去他妈的瓶颈，去他妈的徐少！老子现在有钱有妹妹，人生赢家模板啊有木有！嗯…虽然修为卡住了有点伤，但苟住！必须苟住！为了能永远守护这样的笑容！”
他一边内心吐槽，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修为增长缓慢，但强化后的五感仍在，让他能敏锐地感知环境。这是他“苟道”的本能。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几道阴冷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他们兄妹。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巷口，几个穿着破烂、眼神闪烁的乞丐正聚在一起，看似在晒太阳，实则注意力全在季言和丫丫身上。
为首一人，尖嘴猴腮，生着一对令人不适的三角眼，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残忍的笑容，正是许久未见的“虎爷”！
“看清楚了？果然是那个小崽子！”虎爷压低声音，对身旁几个面目凶狠的新面孔说道，“妈的，当初就觉得这小子滑溜，果然让他攀上高枝了！瞧他和他那小妹子穿的人模狗样，还有钱买零嘴儿了？”
一个手下谄媚道：“虎爷好眼力！盯了他几次了，确认他就住在丛竹书院后面那条巷子里，好像是被一个穷酸秀才收养了。最近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似乎阔绰了不少。”
虎爷啐了一口：“呸！老子当初就看他不顺眼，骨头硬，还不听话！本想慢慢炮制他，没想到让他跑了。现在好了，他但是自己过上好日子…啧啧。”
他的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狠毒的光芒。他如今“升职”了，管着更大一片区域的乞丐，日子过得越发逍遥。只是当初在季言那“吃的亏”，让他至今还耿耿于怀。
“虎爷，怎么办？不如上去把他‘请’过来？”另一个手下跃跃欲试。
“蠢货！”虎爷骂了一句，“城里能随便动手？况且这小子邪门得很，力气不小。”他想起了上次抓季言时，自己莫名其妙吃瘪的经历，虽然记不清细节，但总觉得有些诡异。
“那……”
“跟着他们！”虎爷阴恻恻地笑道，“摸清他们平时活动的规律。那小丫头不是在丛竹书院蒙学吗？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嘿嘿，抓了小丫头，还怕那小子不乖乖把钱财都吐出来？说不定，还能借此控制他，让他以后源源不断给咱们送钱！”
几个手下眼睛一亮，纷纷竖起大拇指：“高！虎爷实在是高！”
“哼，跟老子斗？还嫩了点！”虎爷得意地摸了摸下巴，“等逮到机会，老子要新账旧账一起算！非得让这小子知道，得罪我虎爷的下场！”
他们自以为隐蔽，交谈声也极低，却不知季言经过强化的听力，隐约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词句“小子”、“丫头”、“落单”、“动手”…
季言正给丫丫买一支新发簪，动作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头去看，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
“有杀气！不对，是恶意…很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恶意…”他心思电转，立刻联想到了一个人。
“妈的！难道是那个三角眼人渣？阴魂不散啊！老子都从良…啊呸，都重新做人了，还敢来惹我？还打丫丫的主意？”
他心中的杀意一闪而逝，但脸上瞬间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细心地将发簪给丫丫戴好。
“丫丫，好看吗？”
“好看！谢谢哥哥！”
“乖，时间不早了，哥哥突然想起先生布置的一篇文章还没写完，咱们该回去了。”
“啊？哦…好吧。”丫丫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季言自然地拉起丫丫的手，看似随意地选择了一条更热闹、巡逻衙役更多的大路往回走，同时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视着周围。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hello Kitty了？之前是没实力没精力理会你这坨臭狗屎，现在…”
他感受着体内虽然停滞却依旧积累了不少的“炁”，眼中寒芒隐现。
“修为瓶颈是有点麻烦，但对付你们几个社会渣滓…或许正好拿你们试试手，看看我这‘每日+1’的底子，到底有多厚实！”
“呵，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就别怪我给你来个‘精准清除’了。”
夕阳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馨依旧，但那温暖的底色下，一丝冰冷的杀机已开始悄然蔓延。
安澜城的暗流，似乎正朝着季言不愿看到，却不得不面对的方向，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