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国东南海岸线,夜色如墨,海风裹挟着远洋的湿咸与大陆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一艘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的商船,随着晚潮悄无声息地靠上一处僻静的礁石湾。船身吃水极深,显然满载着“特殊”的货物。
舱门滑开,凌皓踏上了久违的陆地。他依旧是一身暗部制服,面具遮脸,但气息愈发内敛深沉,仿佛将数年的海风涛声都敛入了体内。身后,唐纳德像只臊眉耷眼的海狸,指挥着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将一批批贴着“特种海产”、“稀有矿石”标签的密封箱卸下,迅速转移至早已等候的几辆不起眼的货运马车中。
“老板,第一批‘土特产’安全入库。渠道都打点好了,绝对干净。”唐纳德压低声音汇报,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
凌皓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越过嘈杂的码头,投向远处那片在夜色中轮廓隐约的巨大森林——木叶隐村。那里的灯火,比他离开时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但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却厚重了许多。
“你带人按计划分散潜伏,没有我的指令,静默待机。”
“明白!”
没有多余的告别,凌皓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瞬息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他已在一处高耸的树冠之巅,俯瞰着下方沉睡的村子。几年的海外生涯,让他以一种全新的、略带疏离的视角审视着这片熟悉的土地。
第一步,报备。
翌日清晨,火影大楼。
凌皓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但干净的中忍马甲(特别上忍的标识并未显露),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经历风霜后的沉稳与一丝疲惫,安静地站在火影办公室外等候。他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完成长期外派任务归来的忍者。
“进来。”三代目猿飞日斩那略显苍老却依旧沉稳的声音传来。
凌皓推门而入,恭敬行礼:“三代目火影大人,特别上忍宇智波凌皓,奉命于海平线观测所驻守任务期满,现向您报到。”他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任务报告卷轴,内容详实,重点突出了“艰苦环境下的资源勘探与数据收集”,以及对雾隐村海上活动的一些“常规”监控,巧妙地弱化了所有技术突破和敏感信息。
猿飞日斩接过卷轴,并未立刻查看,而是用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打量着凌皓。数年不见,眼前的少年身形挺拔了许多,气息沉凝,那份曾经偶尔流露的锐气似乎被磨平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平静。但他总觉得,在这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像是海面下的暗流。
“辛苦了,凌皓。”三代目语气温和,“海外孤岛,条件艰苦,你能坚守数年,并带回这些宝贵的数据,村子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分内之事。”凌皓垂首回应,语气谦逊。
“嗯,”三代目沉吟片刻,“回来就好。最近村子人员紧张,你先休息几天,熟悉一下环境,随后会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你。”
“是。”凌皓应道,没有多余的话,行礼后转身离开,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留恋。
走出火影大楼,阳光有些刺眼。凌皓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以上的隐蔽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团藏的人,反应果然迅速。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一个真正的、刚刚归乡的忍者,带着几分“陌生”与“好奇”,缓步走在木叶的街道上。
街道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繁华,但也更加…紧绷。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似乎少了些,巡逻的忍者队伍频率更高。战争的阴影虽已远去,但某种无形的压力依旧笼罩着村子。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训练场。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个瘦小的、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的金发男孩,正独自一人对着一个破旧的木桩,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最基础的体术。他的动作笨拙却异常执着,脸上脏兮兮的,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芒。
漩涡鸣人。
周围的路人大多对他视而不见,或投去冷漠、厌恶的目光,低声的议论如同冰冷的针刺。
“妖狐…”
“离他远点…”
“真是晦气…”
鸣人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地捶打着木桩,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孤独都发泄出去。
凌皓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看着那个孤独挣扎的身影,记忆中波风水门那温暖的笑容与眼前这一幕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掠过,并非纯粹的同情,更像是一种…看到珍贵实验样本被粗暴对待的不悦,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因水门而产生的责任感应。
但他没有上前。现在还不是时候。过多的关注只会给这个孩子和自己都带来麻烦。
他只是默默地看了几秒,仿佛只是一个路人对奇怪小孩的好奇,随即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似乎无意间踢到了路边一颗小石子。石子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精准地撞在鸣人正在击打的木桩一个极其隐蔽的受力点上。
咚!
一声闷响,那原本纹丝不动的木桩,竟微微晃动了一下!
鸣人一愣,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木桩,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犹豫了一下,再次按照刚才的感觉一拳打出。
咚!木桩再次轻微晃动!
虽然依旧很微弱,但比起之前毫无反应,已是天壤之别!
鸣人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更加卖力地练习起来,口中甚至发出了“呦嚯!”的怪叫,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阴霾。
凌皓的嘴角,在面具下微微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一点微不足道的力学技巧,一点微不足道的鼓励。
种子已经埋下,何时灌溉,如何生长,且看日后。
他不再停留,身影融入街道的人流,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归乡的第一步,悄无声息。
与狐的初次相遇,平淡无奇。
但木叶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却因这条深海的鲶鱼归来,已开始泛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
暗流已悄然涌动,只待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