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被撕得粉碎。
成千上百个漩涡鸣人,如同炸窝的金色蜂群,轰然填满了木叶寂静的街道。他们吵吵嚷嚷,跌跌撞撞,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同样夸张的、未经世事的兴奋与莽撞。
“哈哈哈!我成功了!”
“我是最强的!”
“快跑啊!别被抓住!”
喧嚣声浪瞬间吞噬了夜的宁静,成百上千双脚踏在地面上,发出闷雷般的轰响,其间夹杂着踩到水洼的噗嗤声、撞翻垃圾桶的哐当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毫无纪律性的怪叫。这简直是一场金色的、聒噪的、灾难性的洪水,以无可阻挡的愚蠢势头席卷开来。
高处的屋檐上,凌皓负手而立,夜风拂动他额前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眼中那片深潭般的冷静。他俯瞰着下方这出荒诞的闹剧,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
“能量利用效率低下,结构稳定性堪忧,思维同步率几乎为零……纯粹以量取胜的野蛮堆砌。”他低声品评,如同一位苛刻的工程师在评估一台粗劣的原型机,“不过,能将查克拉挥霍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混乱的分身,精准地锁定了最初的那个鸣人。小家伙在分身海洋中奋力挣扎,试图控制局面,脸上那点成功的喜悦早已被闯下大祸的惊慌取代,像一只不小心掀翻了蜂巢、正被追得抱头鼠窜的小熊。
“倒是省了我再费心引导。”凌皓自语。这失控的场面,远比原计划中悄然学会一个术更为轰动,效果拔群。
下方,木叶这台精密的情报机器已被彻底惊动。
一道道黑影如同受惊的夜枭,从各处暗哨中扑出,试图拦截那无穷无尽的金色洪流。苦无与手里剑划破空气,却大多只能穿透一个个“噗嗤”散去的烟雾。暗部们显然投鼠忌器,不敢动用大规模忍术,一时间竟显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第六班!封锁南面路口!”
“第九班!封锁西面路口!”
“用捕捉网!别用杀伤性武器!”
“不要攻击要害!”
“该死!这到底有多少个?!”
抱怨声、指令声、分身被击破的爆鸣声混杂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极不协调的夜间交响乐。
凌皓的视线微移,落在远处火影岩上方。三代目猿飞日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月光勾勒出他苍老而肃穆的轮廓,烟斗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隔着遥远的距离,凌皓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凝重与审视。老头子的视线缓缓扫过混乱的街区,最终,似乎在不经意间,朝着凌皓所在的方向短暂停留了一瞬。
凌皓坦然立于月光下,并未刻意隐藏,只是微微颔首致意,如同一个恰巧被热闹吸引、驻足观望的普通夜归忍者。三代目的目光未有丝毫波动,自然地移开,继续关注下方的追捕。
“老而成精。”凌皓心中轻笑,深知自己这番“偶遇”定然已被记下,但这恰恰是他想要的——一个合理的、出现在附近的旁观者身份。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两个更为关键的身影。
银发的卡卡西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在一处屋檐上闪现,那只露出的死鱼眼扫过下方金色的海洋,挠了挠头,语气慵懒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呀嘞呀嘞,这可真是……超大号的麻烦啊。”但他周身那瞬间绷紧又放松的气息,却逃不过凌皓的感知。卡卡西的视线锐利如刀,快速在分身的洪流中搜寻着本体的踪迹。
几乎同时,另一道充满急切和担忧的身影冲入了战场。伊鲁卡额头冒着汗,脸上写满了焦急与难以置信,他大声呼喊着鸣人的名字,试图穿透分身的喧嚣:“鸣人!快停下!解除忍术!”
一场师徒间的追逐与对话,在混乱的背景下悄然上演。凌皓看到伊鲁卡如何拼着受伤,硬生生撞开几个扑向他的分身,又如何用身体护住那个吓傻了的本体,声嘶力竭地吼出那句“他不是妖怪!他是漩涡鸣人!”
真情流露,总是最能打动人,尤其是打动那个孤独了太久的孩子。
金色的分身海洋如同退潮般噗噗消散,最终只留下那个满身灰尘、脸上挂着泪痕和鼻涕泡的本体,呆呆地看着为他挡住攻击、伤痕累累的伊鲁卡。
闹剧的高潮,以一份迟来的认可与温暖的拥抱告终。
凌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无澜。于他而言,情感是珍贵的样本数据,是驱动行为的变量,但很少能直接扰动他精密计算的核心。他只是在心中默默更新了对鸣人和伊鲁卡的评估报告。
当伊鲁卡拉着鸣人,在几名暗部“护送”下走向火影大楼时,凌皓的身影也悄然融入阴影。
他并未远离,而是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缀在后方,直到看着鸣人低着头,捏着腰间那个羽毛挂坠,跟着伊鲁卡消失在火影大楼的转角。
片刻后,一道微不可察的影子从大楼侧面的通风口闪出,精准地落入凌皓摊开的掌心。正是那枚“灵犀之眼”晶片,其上的微光已然熄灭,变得黯淡无奇,如同最普通的石子。
凌皓指尖拂过晶片,将其收入炼妖壶。壶内天地中,“虚实工坊”光芒大盛,海量的、关于封印之书的禁忌知识如同奔腾的江河,被迅速分类、归档、打上加密印记,存入资料库的最深处,等待主人日后随取随用。
“投资初步成功,数据获取超额完成。”他心中默念,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冷静而孤独,与远处那刚刚收获温暖的金发孩子仿佛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今夜,木叶多了一个意外毕业的下忍。
而他,则悄无声息地,将一座禁忌知识的宝库,纳入了掌中。
风,似乎更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