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星野伦的脸上,映出一片冰冷的苍白。
他睡不着。
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压制觉醒度。
他想了一晚上,想出了五种方案。
第一种,极限训练。
用立体机动装置,进行超高强度的飞行训练,让她们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极限,没有余力去胡思乱想。
但,不行。
火箭天使本就拥有飞行能力。
过度的飞行训练,只会加速她们对“飞翔”的本能回忆。
那会直接引爆觉醒度。
第二种,模拟对抗巨人的实战。
让她们的战斗本能得到宣泄,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身上。
更不行。
在进入这个世界前,她们正与炎拳之巨人打得难分难解,心中必然对“巨人”这种存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旦让她们在战斗训练过程中,从巨人联想到炎拳之巨人,她们会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游戏直接结束。
第三种,远离战场。
让她们彻底融入平民生活,种田,做饭,享受和平。
这也不行。
雪风就是最好的例子。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种哲学问题。
对她们来说,这是最危险的。
第四种,情感攻势。
像莉莉丝那样,让她们爱上这个世界,爱上这个世界的人。
产生归属感,舍不得离开。
但,这同样是双刃剑。
莉莉丝的觉醒度,因为一次告白,直接飙升了十几个百分点。
情感的剧烈波动,本身就是记忆封印的催化剂。
更何况……
他做不到。
去玩弄一群少女的感情?
他不是那种人。
第五种……
星野伦闭上了眼睛。
没有第五种了。
每条路,都是死胡同。
谏山泉子的精神力,正在一分一秒地消耗。
而他,却被困在这里,束手无策。
“可恶……”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
一阵含糊不清的呓语,从旁边的床铺传来。
“雪风……”
“嘿嘿……雪风……”
是让。
他翻了个身,脸上挂着一丝猥琐的笑容。
“你的头发……真香啊……”
“……”
星野伦猛地转过头。
他看着睡梦中还在流口水的让,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这个幻境……
也太真实了吧?
让的这个幻象,竟然真的对雪风产生了感情?
星野伦的脑海里,浮现出让以前追着三笠跑的场景。
这家伙……
难道对东洋面孔,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
一股荒诞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升起。
要不要……
等回到现实世界,找利贺田商量一下。
用她的“宇宙尽头的电影院”,把让这个幻象,复活在升阳帝国?
让他享受被一堆东洋妹子包围的“待遇”。
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星野伦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当务之急,是那三十个火箭天使。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星野伦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再是帕拉迪岛冰冷的城墙,也不是训练场上飞扬的尘土。
而是一个,灯光璀璨的舞台。
聚光灯下。
一个身影,在闪闪发光。
紫色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星河。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秘密。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台下所有人的心。
是星野爱。
是他的……妈妈。
她没有唱歌,也没有跳舞。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然后,她笑了。
“伦。”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一切。
“你在烦恼吗?”
星野伦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压制,是行不通的。”
星野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就像水一样,你越是堵它,它就越是想冲破堤坝。”
“那些孩子,她们的灵魂里,充满了力量和渴望。”
“那是无法被压制的。”
“那该怎么办?”
星野伦下意识地问道。
“引导。”
星野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那是一个,属于顶级偶像的,充满魅惑的动作。
“如果她们的精力无处发泄。”
“如果她们的灵魂渴望闪耀。”
“那为什么,不给她们一个舞台呢?”
“舞台?”
星野伦愣住了。
“偶像。”
星野爱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谈论到自己最热爱的事物时,才会有的光芒。
“偶像是贩卖梦想的职业。”
“偶像,本身就是最完美的谎言。”
“用歌声,用舞蹈,用笑容,去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
“让所有看到你的人,都沉浸在这个梦里,忘记现实的痛苦。”
她缓缓地,走向星野伦。
“你想让她们沉溺于这个虚假的世界,对吗?”
“你想让她们忘记自己是谁,对吗?”
“那还有什么,比成为偶像,更合适的呢?”
“让她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练习中去。”
“让她们把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在舞台上。”
“让她们为了争夺c位而勾心斗角,为了粉丝的应援而欢欣鼓舞。”
“当她们的脑子里,只剩下‘如何才能更受欢迎’的时候。”
“她们,就再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星野爱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星野伦脑中的迷雾。
对啊。
偶像。
这才是……最终兵器。
用谎言,去对抗谎言。
用梦境,去覆盖现实。
“妈妈……”
星野伦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也是幻象吗?”
“你现在,怎么样了?”
“发条橙子……到底在哪里?”
“我……”
他的喉咙哽咽了。
“我……好想你。”
星野爱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星辰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怜爱与悲伤。
她伸出手,轻轻地捧起他的脸。
然后,像他小时候那样。
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很轻。
很暖。
……
星野伦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
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温暖的触感。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湿的。
是眼泪。
枕巾,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哟。”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揶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英雄,要把所有巨人驱逐出去的艾伦·耶格尔吗?”
“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是让。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正靠在床边,一脸欠揍地看着星野伦。
“是不是想妈妈了?”
“你要是真想她,就应该快点爬起来,去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努力练习,为死在巨人口中的妈妈报仇!”
“而不是像个没断奶的婴儿一样,在这里哭……”
他的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星野伦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让的面前。
他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思念。
全部,汇聚在了自己的右拳之上。
狠狠地,砸在了让的脸上!
让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飞了出去。
重重地,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然后,滑落在地。
“哇啊!”
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莱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星野伦缓缓地收回拳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的让。
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在梦里,喊着学妹名字的猥琐男。”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不配指教我。”
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
莱纳赶紧跑过去,扶起被打得七荤八素的让。
“喂!让!你没事吧!”
“咳……咳咳!”
让吐出一口血水,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星野伦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那个混蛋……”
他骂骂咧咧地,一瘸一拐地,也走出了宿舍。
只留下莱纳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