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晨雾刚散,顾言泽带着队员踏过沾着花瓣的田埂,裤脚还沾着城北共振塔的机油。刚走近临时诊疗点,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几个村民正捂着胸口排队,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细密的红疹,和之前能量辐射的症状如出一辙。“张婶,这是怎么了?” 他抓住刚走出帐篷的妇人,“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是新冒芽的麦子!” 张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一把发黄的幼苗,根须上缠着半透明的黏液,“早上给庄稼浇水,碰了幼苗的人全倒了,头晕、烧心,跟吞了火似的!”
顾言泽立刻掏出对讲机:“沈总,城东农田出现异常!接触幼苗的村民集体中毒,苏医生在吗?”
帐篷里,苏沐辰正推着轮椅在操作台间穿梭,膝盖上摊开的古籍被试剂溅得斑斑点点。听见呼叫,他抓起一支装有绿色液体的试管,滚轮碾过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我在!刚检测出幼苗的黏液里含胚胎衍生毒素,比之前的根系毒性强三倍!” 他将试管插进分析仪,屏幕上跳动的曲线突然刺向峰值,“而且毒素在空气里会挥发,已经扩散到周围五十米!”
沈知意扶着刚换好应急电源的傅子恒赶来时,苏沐辰正用滴管往培养基里加试剂。培养皿中的幼苗接触液体后,瞬间蜷缩成黑色的小球,黏液化作细密的泡沫。“古籍里记载过类似的‘腐苗毒’。” 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指尖在书页上划过泛黄的字迹,“需要用桃林的晨露混合苦楝树的韧皮汁,再加三钱朱砂熬制解毒剂,但必须在日出后两小时内用完,否则药效会失效。”
“我去采苦楝树皮!” 顾言泽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苏沐辰叫住:“树皮要向阳面的,得用竹刀削,金属会破坏汁液活性!” 他从轮椅侧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三把打磨光滑的竹刀,“我已经标好位置,西坡那几棵十年生的苦楝树最合适。”
傅子恒靠在帐篷柱上,盯着分析仪的数据皱眉:“毒素挥发速度太快,光靠解毒剂不够。得在农田周围搭隔离带,用桃林土壤混合石灰铺成隔离层,阻止毒素扩散。” 他看向始终蹲在田埂边的陆沉,“你能感知到毒素的扩散边界吗?”
陆沉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双手依旧贴在地面:“西北方向扩散最快,已经快到桃林边缘了。那里的地下有股微弱的能量流,在推着毒素走。”
沈知意立刻分工:“顾言泽带队员采树皮、搭隔离带,陆沉实时监测扩散范围,我去收集桃林晨露。傅子恒,你和苏医生留在诊疗点熬制解毒剂,你的起搏器不能再耗了。”
“晨露要收集挂在桃花上的,用琉璃瓶盛着才不会失活。” 苏沐辰补充道,从轮椅后背的储物袋里掏出十几个透明玻璃瓶,“这是之前收集雨水的,洗干净消过毒了。”
诊疗点的炉火很快升起,陶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楝树皮的青涩味混合着朱砂的腥气弥漫开来。苏沐辰转动轮椅,精准地往锅里加入晨露,手腕上的淤青格外显眼 —— 那是昨天调配药剂时,不小心撞到操作台磕的。“火候要稳,不能煮沸。” 他盯着锅里翻滚的液体,不时用竹筷搅拌,“傅工,帮我看看温度计,不能超过 60c。”
傅子恒刚凑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滚烫的气息让陶锅上方的蒸汽微微晃动。苏沐辰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磁场屏蔽贴,往他胸口一贴:“这是我用古籍配方改良的,能增强屏蔽器效果,你别硬撑。” 他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这里有我盯着,你歇会儿,解毒剂熬好我叫你。”
帐篷外传来顾言泽的呼喊时,第一锅解毒剂刚熬好,呈琥珀色的液体在陶罐里轻轻晃动。苏沐辰用纱布过滤药液,动作麻利得不像个需要轮椅代步的人。“隔离带搭好了,但西北方向的毒素还在冒头!” 顾言泽浑身是汗,竹刀上还沾着新鲜的树皮汁液,“陆沉说那底下的能量流越来越强,好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陆沉跟着走进来,脸色比刚才更白:“是胚胎的能量在驱动毒素扩散,它想污染桃林的土壤。解毒剂得尽快送到村民手里,我去挡住能量流。” 他不等众人回应,抓起一把混合了桃林土壤的石灰粉就往外走。
苏沐辰将解毒剂分装成小瓶,递给顾言泽:“给村民灌下去后,剩下的药液稀释十倍,喷在幼苗上能中和毒素。” 他又拿出几个纸包,“这是外敷的药粉,红疹处敷上半小时就能消。”
傅子恒扶着柱子站起来,调出监测仪上的能量曲线:“苏沐辰,你看这里 —— 解毒剂的频率和胚胎能量频率正好相反,要是把药液注入地下能量流的节点,说不定能彻底切断毒素源头。”
苏沐辰眼睛一亮,立刻转动轮椅到试剂架旁:“我再加点桃林花粉提纯液,能增强药效的穿透力。但需要人把药液注入地下三米深的位置,那里的能量流最集中。”
“我去。” 顾言泽抢过装有强化药剂的金属管,“陆沉能定位节点,我带队员用洛阳铲钻孔,保证把药液送进去。”
夕阳西下时,农田里的隔离带终于不再冒黑烟,陆沉的双手从地面抬起,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能量流断了,毒素在往回退。” 远处传来村民的欢呼声,张婶正举着空药瓶朝诊疗点挥手。
诊疗点的炉火已经熄灭,苏沐辰正小心翼翼地把剩余的解毒剂装进避光瓶。傅子恒帮他收拾古籍,发现书页间夹着张便签,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各种药剂的配比和失效时间。“你昨晚没睡吧?” 他轻声问。
苏沐辰笑了笑,露出淡淡的黑眼圈:“趁你们处理根系的时候,翻了三遍古籍,就怕漏了关键信息。” 他转动轮椅看向窗外,顾言泽正帮陆沉拍掉身上的泥土,沈知意捧着一束桃花走进来,花瓣上还带着晚霞的光晕。
“解毒剂效果很好,村民的红疹都消了。” 沈知意把桃花插进陶罐,“王大爷说,等这批庄稼成熟了,要留最好的粮食给我们做种子。” 她看向苏沐辰,“辛苦你了,要不是你记得古籍里的配方,我们这次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是一家人啊。” 苏沐辰拿起一片桃花瓣,放进装着解毒剂的瓶子里,“你看,桃花和苦楝树皮,单独看都不起眼,混在一起就能救命。就像我们一样。”
傅子恒握紧沈知意递来的苦楝果核,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 —— 母巢舰队还有 69 天抵达。但此刻,诊疗点的灯光温暖明亮,陶锅里还残留着药香,窗外的桃林在晚风里轻轻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坚定的笑容。
城西胚胎的地下深处,被中和的毒素化作黑色的粉末,胚胎的能量波动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但它不知道,江城的人们已经找到了对抗它的密钥 —— 不仅在精密的仪器和古老的典籍里,更在彼此扶持的默契里,在这片土地上每一株坚韧的草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