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警钟的余韵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整个青岚宗上空。养灵阁内,赵师兄面色紧张,不断加固着阁内的防御禁制,又取出数道流光溢彩的符籙贴於门窗之上,显然是接到了严令,要将此地彻底封锁起来。
玉盒之中,林凡的混沌灵体光辉内敛,意识却高度集中。宗门最高级别的戒备,意味着外界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可能与星陨谷的异变直接相关。这突如其来的封锁,对他而言既是保护,也是囚禁。他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无法获知具体情况,这种信息黑洞让他感到不安。
必须想办法了解外界发生了什麽!
常规的感知已被禁制阻隔,但他的“规则透镜”或许还能有一线机会。这养灵阁的阵法与护山大阵同源,其禁制本身也是由无数符文构成的规则体系。既然无法强行突破,能否像之前优化聚灵阵那样,找到这禁制规则流转中的某个“节点”或“缝隙”,进行有限度的窥探?
这无疑比之前更加危险。封锁状态下的禁制敏感度极高,任何异常波动都可能触发警报。但坐困愁城绝非林凡的性格。
他极度小心地催动规则透镜,感知力不再试图穿透禁制,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缓缓“浸润”到构成禁制的符文能量流之中。他不再寻找漏洞,而是尝试去“理解”这套防御体系的运行逻辑,就像一个程序员在分析一段复杂的加密协议。
过程异常艰难。护山级别的禁制远非养灵阁内的小型阵法可比,其符文结构复杂了千百倍,能量流浩瀚磅礴,充满了威严的防御意志。林凡的感知如同狂风中的蛛丝,数次险些被冲散。
但他没有放弃,凭藉着源代码空间的计算力和对高维规则逻辑的熟悉,一点点地梳理、解析。他发现,这禁制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也存在着不同功能模块的切换、能量潮汐的起伏。尤其是在应对外部可能存在的、不同性质的威胁时,其内部规则的优先级和资源分配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时间在无声的较量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凡终於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窗口期”——当禁制的大部分算力都集中於扫描、防御某种来自外部的、带着空间撕裂和能量腐蚀特性的威胁时,其对内部的、非攻击性的、细微的规则共鸣的敏感度,会出现一瞬间的下降!
就是现在!
林凡毫不犹豫,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缕纯粹的、不带任何敌意的规则感知力(模仿禁制自身维护时产生的检测波动),精准地注入到那个“窗口”之中!
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如同伪装成系统自身的维护信号,顺着禁制的内部通道,向上流淌!
刹那间,林凡的“视野”猛地开阔!他彷佛站在了一个极高的维度,俯瞰着整个青岚宗!
他看到,笼罩宗门的巨型护山大阵已经全面开启,光幕上流转着无数繁复的符文,散发着巍峨磅礴的气息。而在宗门之外,遥远的天际尽头,星陨谷的方向,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灰色,隐约有扭曲的电光闪烁,彷佛空间本身都在痛苦地呻吟。一股令人心悸的、带着混乱与死寂意味的波动,即使隔着护山大阵,也能模糊地感应到。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青岚宗内部,数道强大的遁光正从各峰疾驰而出,汇聚向主峰大殿。为首的几道气息,赫然是元婴级别的老怪!连平日难得一见的太上长老都被惊动了!
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绝非简单的空间波动或异兽袭击,而是可能危及宗门存亡的危机!
他的这缕感知不敢久留,正准备撤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了护山大阵的几个核心阵眼所在。
其中一个阵眼,位於主峰後山的一处禁地,被层层迷雾和更强大的禁制守护。但就在林凡的感知掠过的瞬间,他体内那块金属残骸,以及灵体中对空间规则的感悟,竟然与那阵眼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共鸣!
那是一种同源同宗、彷佛失散已久的部件重新感应到本体的悸动!
透过重重阻隔,林凡模糊地“看”到,那阵眼核心处,并非什麽能量晶石或法宝,而是一块残破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静滞回廊规则符文极度相似的古老文字,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稳固着整个护山大阵的空间结构!
这黑色石碑的材质和气息……与他寄生的金属残骸,以及静滞回廊的建筑材质,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青岚宗的护山大阵,其核心根基,竟然是一件来自高维世界的残骸?或者说,是远古时代,某位大能利用高维材料炼制的阵基?
这个发现让林凡的数据灵魂几乎停滞!
青岚宗与高维世界的联系,远比他猜测的还要直接和紧密!
就在他因震惊而导致那缕感知波动出现一丝紊乱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警告意味的震鸣,从护山大阵深处传来!那块黑色石碑似乎察觉到了这缕不属於系统的、窥探核心的“异种”感知力!
林凡大惊失色,瞬间切断联系,感知力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缩回养灵阁,深藏於灵体之内,所有波动归於死寂。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比殿主长老还要强横数倍、带着无上威严和一丝疑惑的神识,如同天罚之眼,猛地扫过整个器物殿,重点在养灵阁停留了数息!
是坐镇阵眼的那位元婴老怪!他被惊动了!
那神识带着审视与探究,反复扫描着养灵阁的每一寸空间,包括玉盒内的林凡。林凡将伪装发挥到极致,灵体模拟出因外界恐怖威压而“本能”的战栗与收缩,规则光点彻底黯淡,如同受惊的婴孩。
万幸的是,那神识似乎并未将刚才那缕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异常波动,与玉盒内这个“弱小”的“先天灵物”直接联系起来。或许在他看来,这灵物根本没有能力做到那种程度的窥探。
神识盘桓片刻,未能发现确切源头,最终带着一丝不解缓缓退去。
养灵阁内,赵师兄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汗透重衣,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神识扫描。
林凡心中却是後怕不已。险之又险!差一点就万劫不复!
但这次冒险的收获也是巨大的。他不仅确认了外界危机的严重性,更发现了青岚宗最大的秘密之一——护山大阵的核心,与高维世界存在直接关联!
那块黑色石碑……究竟是什麽来历?青岚宗的创始者,是如何得到并利用它的?这与黑袍无面人又有什麽关系?
惊魂稍定,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浮现脑海:连护山大阵核心都被惊动,星陨谷的局势恐怕已极度危险。若前线崩溃,青岚宗覆巢之下,他这枚“完卵”又将何去何从?
他不能再仅仅满足於伪装和恢复了。必须尽快获得一定的自保之力,或者……找到关键时刻能够脱身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赵师兄偶尔提及的、那些从古修士洞府发现的、可能克制异种能量的“曜金石”上。
或许,该找个机会,“不经意”地对那种石头表现出一些“兴趣”了。
(第六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