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关注到了这个情况,他主动找到栗阳:“栗市长,这项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情况又比较复杂,要不要我让市委办这边也抽调几个人,一起参与进来,加快一下进度?”
这原本是好意,但栗阳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想证明自己,或许是不想给市委添麻烦,或许是对政府工作独立性的一种坚持,他委婉地拒绝了:“谢谢书记关心,政府这边再努努力,争取尽快拿下,就不给市委添麻烦了。”
然而,又熬了一天,进展依然不理想,晚上十点,栗阳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依然不尽人意的报告草案,眉头紧锁,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疲惫,他甚至闪过一丝念头,要不要向省里申请延迟上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郑开叶打来的。
“栗阳,休息了吗?”郑开叶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郑省长,还没,正在看材料。”栗阳连忙回答,心里有些打鼓,难道省长是来催问进展的?
“嗯,省厅这边对各地的上报情况很关注。”郑开叶说道,“济州的情况我知道一些,债务结构相对复杂,历史遗留问题也不少,这项工作不好做,既要摸清底数,又要拿出切实可行的化解办法,还要符合政策要求。”
“是的,省长,难度确实不小……”栗阳感到一丝安慰,至少领导是理解难处的。
“遇到困难是正常的。”郑开叶话锋一转,“但越是困难,越要讲究方法,你刚从部里下来,可能更习惯于研究条文政策,但地方工作,很多时候需要‘土办法’、‘实招数’,财政、审计、发改、国资,这些部门的负责同志都是老济州,对家底最清楚,他们或许写不出漂亮的报告,但肚子里有货,你要善于把他们调动起来,把他们的经验挖出来,必要的时候,也不要怕暴露问题,可以主动向郭鹏汇报,争取市委的支持,市委的视野和统筹能力,对解决这类复杂问题至关重要。”
郑开叶没有直接指示具体怎么做,而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方法论和协作意识。
栗阳握着电话,只觉得豁然开朗,他之前一直陷在试图靠自己理解和消化材料的死胡同里,忽略了真正掌握情况的下属部门和需要借力的市委。
“谢谢省长指点!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栗阳的语气充满了感激和振奋。
“好,那就这样,注意身体。”郑开叶说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栗阳立刻行动,他首先给在家休养的常务副市长打了电话,虚心请教了几个关键问题,获得了重要线索,然后,他连夜再次召集财政、审计等部门的负责人和业务骨干开会。这一次,他改变了方式,不再是自己提要求、下属汇报,而是坦诚说明了当前的困难和时间压力,请大家畅所欲言,把家底、问题、建议都摆到桌面上来,共同研究,他还主动邀请新任的市委秘书长列席会议,听取意见。
这种坦诚和协作的姿态,迅速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各部门负责人抛开顾虑,纷纷献计献策,提供了大量报告中缺乏的细节情况和实操性建议,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但成效显着,报告的框架和核心内容基本成型。
第二天,栗阳带着初步成果主动向郭鹏做了详细汇报,诚恳接受了之前拒绝帮助的建议有些欠考虑,请求市委加强对这项工作的指导,郭鹏大度地表示理解,并立刻安排市委政研室、深改办的骨干力量加入进来,共同打磨提升报告质量。
在市委、市政府通力合作下,一份数据翔实、分析透彻、措施有力的报告终于在截止日期前完成并上报省里,后来这份报告还被省里作为范本推荐给其他地市参考。
经过这件事,栗阳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工作方法,更加认识到地方工作的复杂性和团队协作的重要性,他与郭鹏的关系也因此事而更加融洽,少了一些客套,多了一份真诚,他在政府班子里的威信也初步建立起来。
郑开叶在省里听到反馈,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栗阳的这“第一课”,虽然辛苦,但价值千金,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第一步走得还算踏实。
魏元自从与郑开叶通话后,内心激荡难平,老领导的肯定与叮嘱如同拨云见日,彻底驱散了他心中残存的迷雾与彷徨,他更加坚定了留在产业园、凭本事踏实干事的决心,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管委会的工作中,与刘丽丽的婚礼筹备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小日子过得充实而安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郑开叶在泽市c县“遇袭”事件,虽然后续处理雷厉风行,c县、泽市两级班子承受了巨大压力,但也无形中在泽市官场埋下了一颗焦虑的种子。
尤其是泽市市委书记李相宜和市长王东,始终觉得那次意外虽然及时处理,但未能正式地向郑开叶省长表达最深切的歉意和整改决心,仿佛有一把悬颈之剑常伴身侧,让他们寝食难安,他们多次尝试通过正式渠道约见郑省长,但汇报工作可以,专程为“道歉”之事请见,却被郑开叶的秘书周启以“省长日程已满”、“事情已过去,不必再提”等理由婉拒。
这种公事公办的客气,反而让李相宜和王东更加不安,感觉始终无法真正“搭上话”,无法消除领导心中可能存在的芥蒂,尤其是郑开叶已经成了常务副省长,对本地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