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空气像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带着股紧绷的凉意。炼丹炉摆在护心碑前,阳脉铜的炉身泛着淡青的光,却压不住里面血煞丹融化时散出的黑煞,丝丝缕缕往上升,在炉口绕成个小圈,像条不安分的蛇。
李守一蹲在炉前,右手按在炉盖上,掌心的阳气往炉里送,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炉身上 “滋” 的一声就没了 —— 炉温比他想的高十倍,里面的血煞丹像沸腾的岩浆,时不时往炉壁撞,发出 “砰砰” 的响。
“慢着点送阳!别太急!” 林九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手里攥着块凉毛巾,脸色比刚才更白,刚擦完的嘴角又渗了点血,“血煞丹是邪物,聚魂果也是邪物,两者融的时候要‘阴养阳托’,阳气太盛反而会炸炉!”
李守一赶紧收了收阳气,刚松口气,外面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 —— 护心碑的金光猛地晃了晃,连炉子里的黑煞都跟着跳了跳,差点溢出来!陈平安从门口跑进来,护徒杖的绿光都歪了,语气急得发颤:“周玄通疯了!他用聚煞珠撞护心碑的阳气屏障,外面的金光都裂了道缝,煞气往里面钻!”
“撑住!再撑半个时辰!丹就成了!” 林九急得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残五雷符,递给陈平安,“把这符贴在屏障裂缝上,能挡会儿!告诉外面的弟子,用阳气往符上送,别让煞气钻进来!”
陈平安接过符,转身就往外跑。张启明蹲在阿青旁边,正帮他包扎刚刺血的指尖,看到炉子里的黑煞又涌了点出来,赶紧掏出个小瓷瓶,往炉口撒了点白色的粉末 —— 是晒干的艾草灰,能暂时压煞:“守一,聚魂果怎么办?刚才去义庄探的弟子说,果已经长到鸡蛋大了,人脸的嘴都开始动了,再不取就熟了!”
“现在就取!” 林九咬着牙站起来,扶着炉身,慢慢从怀里掏出个银钩子 —— 是用阳脉铜丝缠的,能勾聚魂果还不沾煞气,“守一,你用钩子去勾最下面那颗果,别碰上面的,上面的煞气太浓,勾了会炸!我帮你稳住炉子!”
李守一接过银钩,深吸一口气,往义庄方向跑。刚出玄正堂,就看到护心碑的金光裂了道手指头宽的缝,黑煞像小蛇似的往里钻,陈平安和弟子们正举着符往缝上贴,额头的汗比李守一还多。他没敢耽误,绕着屏障往义庄跑,聚魂树的影子在夜色里越来越近,枝桠上的聚魂果泛着淡红的光,最下面那颗果的嘴正一张一合,像在吸周围的煞气,看着渗人。
他悄悄绕到树后,用银钩勾住那颗果的蒂。刚碰到,果突然 “吱” 的一声叫,像婴儿哭,吓了李守一一跳。他赶紧用力一拽,果蒂断了,聚魂果掉在钩上,还在微微动,人脸的眼睛突然睁开,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往李守一的方向看!
“别盯着它的眼!” 林九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是用阳气传的话,“聚魂果的眼能吸魂!赶紧用艾草灰裹住!”
李守一赶紧掏出怀里的艾草灰,往果上撒。灰刚碰到果,果就不叫了,也不动了,像块普通的黑石头。他抱着果往回跑,刚到玄正堂,就听到炉子里传来 “砰” 的一声 —— 炉盖都被顶起来了点,黑煞像喷泉似的往天上涌!
“快把果放进去!” 林九急得大喊,手里的凉毛巾都扔了,正用阳气压炉盖,“再不放进去,血煞丹就融过头了!”
李守一赶紧把聚魂果扔进炉里。果刚碰到融化的血煞丹,炉子里突然 “嗡” 的一声,黑煞瞬间收了回去,炉身开始发烫,淡青的铜色慢慢变成了黑色,还在往红变,像要烧起来似的!
“成了!开始融了!” 林九的眼睛亮了点,却又突然皱起眉,“不对!煞气太盛了!炉子里的阴煞超过阳气了!会迸黑火的!”
他话还没说完,炉口突然 “呼” 的一声,窜出半人高的黑火!火不是普通的火,是煞气凝成的,沾到什么烧什么,旁边的木桌刚碰到,就 “滋滋” 想着变黑,瞬间就成了灰!
“快灭火!” 张启明大喊,掏出破煞膏往火上抹。膏刚碰到黑火,就像水滴进热油里,“噼啪” 响着炸了,黑火反而更旺,往护心碑的方向烧!
阿青突然站起来,往黑火的方向跑。他的纯阴血能压煞,刚才刺血的指尖还在渗血,他把手指往火上一按,黑火突然 “吱” 的一声,退了点,却没灭,反而往他的手缠!
“阿青!别硬来!” 李守一赶紧冲过去,用阳气往他手上送。阳气刚碰到黑火,火突然 “砰” 的一声,又窜高了点,往李守一的胳膊烧!
“用地煞令!” 林九突然喊,从怀里掏出令牌,往火上扔,“令牌能聚阳还能压煞!快用阳气往令牌上送!”
李守一赶紧接住令牌,往黑火上按。令牌刚碰到火,就 “嗡” 的一声亮了,金色的光裹住黑火,火开始慢慢变小,却还在挣扎,像要冲破光的包裹。陈平安也冲过来,用护徒杖的绿光往令牌上送,张启明往火上撒艾草灰,阿青用纯阴血往火上滴 —— 四人合力,黑火终于慢慢灭了,炉子里的黑煞也稳定了,不再往外涌。
众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李守一的胳膊被黑火燎了块皮,火辣辣的疼,阿青的指尖也肿了,却还盯着炉子看:“丹…… 丹成了吗?”
林九慢慢走过去,往炉里看。炉子里的血煞丹和聚魂果已经融成了一颗黑红色的丹,比之前的血煞丹大一圈,表面泛着淡淡的金光,是令牌的阳气裹的,还在微微跳,却不再散黑煞,反而带着股淡淡的阳气流:“成了!是血煞丹!这丹里融了聚魂果的吸煞性和令牌的阳气,能屏蔽阴煞教的感应,不管是本命蛊还是符咒,都找不到我们!”
李守一赶紧把丹拿出来,用布包好。丹刚到手,就感觉一股暖流往手里钻,胳膊上的燎伤都不那么疼了。外面突然传来周玄通的怒吼声,比之前更疯:“李守一!你们炼的什么鬼东西?我的本命蛊感应不到你们了!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摘聚魂果,复活人,让你们都死!”
众人心里一沉 —— 周玄通要摘聚魂果了!林九扶着炉身,慢慢坐下,脸色又白了点:“别慌…… 他摘果需要时间,复活也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有血煞丹,能屏蔽感应,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城隍庙探路,找到他复活的地方,还有《青囊经》后半卷的藏处,等他复活到一半,我们再动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去城隍庙?” 陈平安愣了愣,“那里有他的阴兵虚影,还有聚煞珠,我们去了不是送命?”
“有血煞丹在,不怕!” 林九指了指李守一手里的丹,“丹能屏蔽感应,阴兵虚影看不到我们,聚煞珠也感应不到我们的阳气。我们悄悄进去,找到复活的阵眼,还有后半卷,等时机成熟了再动手,比在这儿等他来攻强!”
李守一点点头,握紧手里的丹:“我去!陈师兄,你和张医生留在玄正堂,守着护心碑,照顾阿青和师父。我一个人去,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不行!我跟你去!” 陈平安站起来,护徒杖往地上顿了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帮你挡阴兵,万一遇到周玄通,也能有个照应!”
林九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你们两个去,互相有个照应。记住,别碰里面的阴兵虚影,别靠近聚煞珠,找到复活阵眼和后半卷就回来,别硬拼!丹能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必须回来,不然感应会恢复,周玄通会发现你们!”
李守一和陈平安点点头,收拾好东西 —— 李守一揣着血煞丹和地煞令,陈平安带着护徒杖和几张纯阳符。阿青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桃木牌,递给李守一:“这个给你,我娘说能避煞,你带着,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守一接过桃木牌,放进怀里。两人悄悄从玄正堂的后门出去,往城隍庙方向走。夜色更浓了,聚魂树的方向已经没有之前的红光,显然周玄通已经摘了果,开始准备复活。护心碑的金光还在闪,却比之前弱了点,是陈平安他们在维持。
两人往城隍庙走,刚靠近,就看到里面飘着不少阴兵虚影,却没一个往他们这边看 —— 血煞丹起作用了!虚影看不到他们,煞气也绕着他们走,像没看到似的。李守一和陈平安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慢慢往里面走。
城隍庙的正殿门开着,里面飘着更浓的煞气,还传来周玄通的咒语声,比之前更急,更疯狂。两人悄悄靠近殿门,往里看 —— 正殿中央的地上画着个巨大的黑阵,阵中央放着聚魂果,果的旁边摆着个黑色的木盒,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周玄通正举着聚煞珠,往阵里送煞气,嘴里念叨着:“快了…… 再等会儿…… 就能复活了…… 青囊经的法子果然有用……”
李守一的眼睛亮了 —— 黑色木盒里,肯定是《青囊经》后半卷!他刚想进去拿,陈平安突然拉住他,指了指殿外的地面 —— 地面上刻着淡淡的黑纹,像个圈,把正殿围在里面,是 “鬼打墙阵”!只要踩进去,就会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还会被周玄通发现!
李守一心里一沉 —— 周玄通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他们来!他看了看手里的血煞丹,还有一个时辰的感应屏蔽时间,又看了看殿里的木盒,心里犯了难:是现在进去冒险拿,还是先回去告诉林九?
就在这时,殿里的周玄通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疯狂:“李守一,别躲了!我知道你来了!血煞丹的屏蔽只能骗得了阴兵,骗不了我!鬼打墙阵已经开了,你只要敢进来,就别想出去!”
李守一心里咯噔一下 —— 周玄通发现他们了!他赶紧拉着陈平安往后退,却发现脚已经踩进了鬼打墙阵的黑纹里,地面突然开始转,周围的阴兵虚影也往这边飘,煞气像黑色的网,越收越紧!
“不好!被困住了!” 陈平安急得大喊,护徒杖的绿光往周围扫,却没什么用,地面转得更厉害了,“守一,怎么办?鬼打墙阵怎么破?”
李守一掏出怀里的地煞令,往地上按。令牌的金光往黑纹里钻,地面转得慢了点,却没停。他看了看殿里的周玄通,又看了看周围的阴兵虚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必须破了这阵,不然不仅拿不到后半卷,还会被困死在这里!
而此刻的玄正堂,林九正扶着护心碑,感应着城隍庙的动静,脸色突然变了:“不好!他们被困在鬼打墙阵里了!周玄通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张启明和阿青赶紧围过来:“那怎么办?我们去救他们?”
“不能去!” 林九摇了摇头,脸色更白了,“周玄通设的是‘死阵’,去了只会一起被困!只能靠他们自己破阵!守一手里有地煞令,还有桃木牌,说不定能破……”
他话没说完,就咳了起来,嘴角的血更多了,胸口的血印又红了点 —— 是血契反噬,周玄通动了杀心,他也跟着受影响。阿青扶着他,看着城隍庙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心:“李师兄他们…… 能破阵吗?”
林九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残五雷符,眼神里满是坚定 —— 他相信李守一,相信他能破阵,能平安回来。而城隍庙的阵里,李守一正举着地煞令,往鬼打墙阵的黑纹里送阳气,心里也在喊:一定要破阵!一定要拿到后半卷!一定要平安回去!
一场围绕鬼打墙阵的破局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而李守一不知道,周玄通复活的 “人”,比他们想的更可怕,木盒里装的,也不止是《青囊经》后半卷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