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数据大厅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苏霓站在巨幅弧形屏前,指尖轻点,一串数字如潮水般涌动——
“今日新生陈述:条。”
每一条,都是一个普通人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的真实。
赵小芸的纪实短片《第一句话》上线第七天,没有热搜,没有宣发,仅靠公益组织口耳相传,播放量却悄然突破千万。
镜头里,那个在工地会议室攥着安全帽、声音发抖却一字一句说出“我们三个月没发工资”的中年工人;那个在社区议事厅红着脸、坚持要为小区主妇们争取夜间停车位的家庭主妇;还有那个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手心冒汗却坚定陈述“我们需要心理老师”的高中生……他们的眼神,像火种,点燃了无数沉默已久的喉咙。
“这不叫传播,”许文澜看着后台曲线陡然跃升的数据流,低声道,“这是共振。”
而真正让苏霓瞳孔微缩的,是三天后一封来自某央企工会的正式函件:愿出资一千万,联合基金会共建“职工表达中心”,首批试点覆盖全国十二个工业城市。
“他们不是来捐钱的。”陆承安坐在她对面,指节轻叩桌面,“是来借势的。但这也说明,‘五步法’不再是边缘实验,它正在成为一种标准。”
苏霓笑了。笑得锋利又清醒。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权力开始主动靠近规则,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国家广播电视总局领导视察那天,天空湛蓝如洗。
一行人走过研究中心长廊,墙上挂着的不是奖状,而是各地民众手写的“第一句话”影印件:“我想有个家”“我儿子不该被霸凌”“我不是懒,我只是病了”。
走进数据大厅,领导望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久久未语。
良久,他感叹:“你建了个新衙门啊。”
苏霓摇头,声音轻得像风,却稳如磐石:“我没建任何门,我只是拆了门槛。”
那一刻,整个大厅安静下来。连机器运转的嗡鸣都仿佛退去。
临走前,领导驻足回眸:“下周要开个会,关于媒体社会责任评价体系。”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却似惊雷滚过众人耳际。
当晚十一点,许文澜的消息弹进工作群:【截获内部文件草案,《媒体社会责任评估指标(征求意见稿)》,其中明确提及‘参照蜂巢镜像公众参与指数’作为核心参数之一。】
苏霓坐在办公室,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发烫。
这不是胜利,是战书。
她按下录音键,声音沉静而清晰:
“时间:2025年5月21日,地点:国家数字治理研究中心,记录人:苏霓。第一句:今天我们不定义未来,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敢说清楚的人,已经正在写下新的章程。”
录音结束,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无数张面孔:矿难家属、盲校学生、边境牧民、工地板房里的男人……他们的声音从未宏大,却始终不肯熄灭。
可就在此时,系统警报忽然轻响。
一条来自边疆片区的异常日志跳出:某地基层治理平台新增“批量导入”功能,权限开放给村级管理员。
苏霓睁开眼,目光骤冷。
她还没来得及深查,手机震动。
林晚发来一张模糊截图,是一份即将下发的试点通知标题:
《关于推广“代陈述积分兑换系统”提升基层服务效率的通知(征求意见稿)》
苏霓盯着那行字,指尖缓缓收紧。
风,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