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举着扩音喇叭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布赢石头别犹豫，剪刀专克布来袭”的口诀循环播放，震得沙发上的玩偶都跟着晃了晃。顾衍之刚把糖葫芦递给夏小星，就被顾父拽住胳膊，“衍之！快陪我练口诀！昨天跟老张视频，他嗓门比我大，我输了气势！今天有你在，必须把面子挣回来！”
“爸，您先把喇叭关了成不？”顾衍之无奈地笑着，伸手去按喇叭开关，“再响下去，隔壁王婶该来问咱们是不是要办运动会了。”
“关什么关！”顾父把喇叭往沙发上一放，余音还在客厅里飘，“这是练气势！你看你这‘替身’，昨天陪我练的时候只会出石头，没意思得很！”他说着戳了戳沙发上的玩偶，那玩偶穿着顾衍之常穿的深灰色卫衣，领口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刺绣还是夏小星去年缝的，额角那缕总翘起来的碎发被小煤球扒得歪歪的，傻呵呵笑着，跟顾衍之被逗乐时的模样有八分像。
夏小星咬着糖葫芦，看着顾父跟玩偶“较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煤球蹲在玩偶脚边，用爪子扒拉玩偶垂下来的衣角，一下一下，像是在帮顾父“教训”这个不会反抗的“对手”。顾衍之趁机握住夏小星的手，指尖蹭了蹭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别光顾着看它，我可比它软多了。”
“你比玩偶还幼稚。”夏小星瞪他一眼，却没抽回手，掌心被他烘得暖暖的。顾母端着刚切好的草莓走过来，笑着把盘子往茶几上一放，“你们父女俩真是一对活宝。小星，快吃点草莓，刚才看你哭红了眼，这孩子，明明想他想得要命，还嘴硬闹别扭。”
夏小星的脸颊瞬间发烫，赶紧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的热乎劲。她想起昨天收到玩偶时的模样，晨光刚漫过窗台，她抱着比人还高的纸箱拆开，看见那件洗得发白的卫衣和眉眼酷似顾衍之的玩偶时，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可看到玩偶傻呵呵的笑，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时顾父凑过来，非要跟玩偶练猜拳，输了还逼着玩偶“去喂小煤球”，顾母在旁边笑他“老小孩”，小煤球则扒着玩偶的口袋，把装着小狐狸吊坠的丝绒盒子扒了出来。她捏着吊坠，看着顾衍之写的纸条，心里的委屈像被温水泡过的糖块，悄悄化了，只剩下满当当的甜。
“我哪有闹别扭。”夏小星小声反驳，手指却不自觉地摸向玩偶的卫衣领口，“就是他昨天视频只跟我说了十分钟，我还没来得及说小煤球把您织的毛线球扒烂了呢。”
“你呀，跟衍之一样嘴硬。”顾母坐在她身边，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衍之出差前一天，拉着我问了半宿，说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怕黑，要不要把客厅的小夜灯换亮些。我让他直接跟你说，他偏说‘说了她该嫌我啰嗦了’。你看，连送个玩偶都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还特意把自己常穿的卫衣寄回来，让厂家缝在玩偶身上。”
夏小星心里一软，想起顾衍之每次穿这件卫衣时的样子，明明被林舟调侃“审美降级”，却还是天天穿，连开重要会议都舍不得换。她低头戳了戳玩偶的脸颊，忽然想起昨天按玩偶衣领时听到的惊喜，赶紧拉着顾衍之的手，“对了，你在玩偶里录的语音，我听到了。”
“听到了？”顾衍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回来才发现。”那是他在高铁站等车时录的，风呼呼地刮，可一想到能早点见到她，就觉得浑身都暖。他故意压低声音，把“别踢被子”“别让小煤球抢枕头”“少吃橘子”这些叮嘱都录了进去，连自己熬了两个通宵的疲惫都没提。
正说着，夏小星的手机“叮咚”响了，是林晓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朋友圈截图。截图里是林晓昨天拍的玩偶照片，配文“顾总把自己打包寄给女朋友了！宠妻天花板实锤！”，下面已经炸了锅，同事们纷纷评论“求玩偶链接”“让我男朋友学起来”，还有人调侃“顾总这是怕女朋友跟别人跑了？”。
林晓还发来条语音，语气兴奋得很，“星姐！评论区都炸了！好多人问我顾总在哪订的玩偶，我说这是定制款独一无二，他们都快羡慕哭了！对了，我刚才路过你家楼下，看见顾总了，他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夏小星刚想回复，就被顾衍之凑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他看着截图里的玩偶，皱了皱眉，“林晓这照片拍得不行，把我的‘替身’拍得像个憨憨。”
“本来就是个憨憨。”夏小星笑着把手机收起来，却忍不住想起昨天发朋友圈的样子，她把玩偶和顾衍之的合照拼在一起，删了三次“我想你了”，最后只写了“今日份陪伴已到账，比某人乖，但没某人会剥橘子”，末了还加了个吐舌头的小狐狸表情包。顾衍之秒回的自拍她现在还存在相册里，他在高铁站举着颗剥了一半的橘子，眼底红血丝没消，却笑得温柔，“替身只是临时的，正主明天就回去给你剥橘子。”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顾衍之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在想我给你剥的橘子？”
“才没有。”夏小星嘴硬，却想起上次吃红烧肉时，顾衍之把碗里的瘦肉都夹给她，自己啃着肥肉说“我就爱吃这个”。刚才顾母才说，他从小就爱吃瘦肉，只是现在有了她，才把好的都留着。
“对了，我给‘替身’带了礼物。”顾衍之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浅灰色围巾，还有一副黑框平光镜，那是他平时在公司戴的，偶尔会被夏小星抢来戴，说他“戴眼镜像教书先生”。他把围巾绕在玩偶脖子上，系了个紧实的温莎结，又把眼镜架在玩偶鼻梁上，瞬间，原本憨态可掬的玩偶，竟透出点顾衍之开会时的严肃劲儿。
“哈哈，像极了你上次跟我犟嘴时的样子！”夏小星笑得直不起腰，顾父也凑过来，对着玩偶拍了张照，点开老张的微信就发了过去，“老张你看，我儿子的‘替身’都比你精神！明天咱们再比猜拳，我准赢！”
正闹着，门铃响了，是顾母的闺蜜张阿姨来了。张阿姨一进门就盯着玩偶看，惊讶地说：“哎哟，这不是衍之吗？怎么坐在这儿不动啊？”
“张阿姨，这是玩偶。”夏小星赶紧解释，张阿姨却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笑着说：“这也太像了！尤其是这眉眼，跟衍之小时候一模一样。衍之这孩子心思真细，知道小星想他，还特意订这么个玩偶回来，现在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多了。”
顾母笑着接话，“可不是嘛，他小时候就疼人，有次小星感冒，他大半夜跑出去买感冒药，回来冻得鼻子都红了，还记着小星不能吃胶囊，得买冲剂。”
夏小星听着，眼眶有点热。她想起顾衍之出差前写的“每天只能吃一颗橘子”的便签，她早就揭下来揣在兜里；想起他视频时眼底的红血丝，却还笑着跟她说“项目快结束了”；想起他提前改签车票，手里攥着刚裹好糖衣的糖葫芦，站在楼下等她的样子。原来他从不说轰轰烈烈的情话，却把她的喜好、她的习惯，都藏在了细节里。
“衍之，快陪我练口诀！”顾父等不及了，拉着顾衍之的手就往沙发边跑，还对着玩偶喊，“‘替身’也来！咱们三个一起练，明天准把老张打得落花流水！”
顾衍之无奈地笑，却还是配合地举起拳头。夏小星坐在旁边，看着顾父举着拳头跟玩偶“石头剪刀布”，嘴里念叨着“你出石头我出布，你输了！快去喂小煤球！”，顾母在厨房炖着红烧肉，香味飘满了客厅，小煤球则窝在顾衍之脚边，抱着他的裤腿蹭来蹭去，偶尔抬头“喵”一声，像是在帮顾父“加油”。
“对了，我给你带了糖炒栗子。”顾衍之趁顾父跟玩偶“较真”，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袋，剥了一颗递到夏小星嘴边，“刚出锅的，还是你爱吃的那家。”
夏小星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焦香，比任何时候都好吃。她看着顾衍之温柔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晚的梦，梦里顾衍之回来了，手里拿着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笑着朝她走过来，“小星，我回来了。”现在梦变成了真，她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冷战”和“别扭”，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太怕失去。
“顾衍之，”夏小星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
“好。”顾衍之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我也再也不惹你生气，不管出差多远，每天都给你发消息，给你剥橘子。”
这时，顾母端着刚做好的红烧肉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开饭啦！衍之，你爸特意让我多做了点瘦肉，说要给你补补。”顾父一听，立刻放下拳头，“吃饭吃饭！吃完再练！衍之，你可别想跑！”
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顾父还不忘给玩偶摆了副碗筷，夹了块瘦肉放在碗里，“‘替身’也吃点，明天陪我赢老张！”夏小星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有爱的人在身边，有温热的饭菜，有说不完的废话，还有即使隔着千里，也能被对方记在心里的牵挂。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暖融融地落在他们身上。顾衍之给夏小星剥着橘子，顾父在旁边念叨着猜拳口诀，小煤球趴在桌下，时不时蹭蹭顾衍之的脚踝，沙发上的玩偶戴着眼镜系着围巾，傻呵呵地笑着，像是在为这满屋子的温馨开心。
夏小星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橘子，从顾衍之站在楼下喊她“小星，我回来了”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委屈和孤单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