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17号的地下室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苏晚盯着全息投影中木星轨道附近的阴影，银白瞳孔微微收缩。三周过去了，那个不明物体仍停留在原地，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像在等待什么。
\"第七次光谱分析结果。\"小满的轮椅滑到控制台前，机械心脏闪烁着稳定的蓝光。自从\"蓝血事件\"后，她的机械装置奇迹般地恢复了纯净状态，不再受克苏鲁能量干扰。\"组成物质与已知元素不匹配，但波动频率接近...时痕能量。\"
傅司寒从一堆古籍中抬起头，暗金瞳孔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的左臂还打着生物固定带，那是被怀特触须绞碎的代价。\"古籍《玄君七章秘经》提到过类似现象——'天外有石，鸣如雷而纹如字，触之可得长生'。\"
\"源石。\"杜青山从药柜后转出，手里捧着一个铅制盒子，\"沈清婉在南极发现的样本之一。根据笔记，它能与特定频率的时痕能量共振，打开微观尺度的虫洞。\"
苏晚接过盒子，指腹传来刺骨的寒意。开启的瞬间，室内的灯光诡异地暗淡了一秒。盒中躺着一块拇指大的黑色晶体，表面布满螺旋状纹路，像是被刻意雕刻的微型星系。
\"母亲用这个做过实验？\"
\"不止。\"杜青山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中的沈清婉将源石放入一个特制装置，注入时痕能量后，晶体悬浮起来，投射出与木星轨道阴影完全相同的影像。\"她认为源石是'园丁'的通讯器，也可能是...某种测试装置。\"
傅司寒突然站起，动作太猛碰翻了茶杯：\"等等。如果木星附近的阴影是源石投射的，那本体在哪？\"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苏晚脑中成形。她转向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夕阳下摇曳。树影...投影...
\"在地下。\"她声音干涩，\"母亲发现的不是建筑，是巨型源石矿脉。南极冰层只是外壳，真正的东西埋得更深。\"
小满的机械心脏突然加速运转：\"这就解释通了！为什么克苏鲁族选择地球——我们脚下踩着全太阳系最大的源石矿！\"
杜青山脸色煞白，快速翻动沈清婉的笔记：\"这里...'样本显示源石具有意识驯化特性，可将无机物转化为可控生命体'...老天，蓝血不是生物武器，是矿工！克苏鲁族在驯化源石矿！\"
苏晚的弑神者能量在血管里奔涌。所有线索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源石矿是宇宙级能源，克苏鲁族想通过蓝血控制它，\"园丁\"则是矿脉的原生防御机制。而人类，不过是这个宏大计划中的工具细菌。
\"我们需要去南极。\"她握紧那块微型源石，晶体纹路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如果矿脉真的存在——\"
警报声骤然响起！控制台上的全息投影切换为实时卫星图像：木星轨道附近的阴影突然分裂成数百个光点，以惊人速度向地球逼近！
\"不是攻击...\"小满快速解析数据，\"是探测器！每个的光谱特征都与源石一致！\"
傅司寒的时痕能量不自觉地涌动：\"它们在响应什么？\"
仿佛回答他的问题，苏晚手中的源石突然变得滚烫！晶体纹路如血管般脉动，与她的弑神者能量产生强烈共振。更可怕的是她的星辰瞳孔——原本银白的底色正被某种幽蓝渗透，形成诡异的星云状图案。
\"放下它！\"傅司寒去夺源石，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弹开。一道电弧状的能量束连接他与晶体，暗金能量被源源不断吸入其中！
苏晚想松手，却发现手指与源石融合了！晶体如同活物般渗入她的皮肤，顺着血管向心脏移动！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她跪倒在地，听到小满的尖叫和杜青山的咒骂。最清晰的是傅司寒的声音，仿佛从水下传来：
\"坚持住！我在你意识里！\"
弑神者能量与源石的对抗在亚原子层面展开。苏晚的视野分裂成无数碎片：她看到远古地球被陨石雨洗礼，源石矿脉如种子般埋入地壳；看到恐龙时代克苏鲁族的第一次降临，用蓝血污染矿脉失败；看到人类文明初期，\"园丁\"肃清克苏鲁殖民地的恐怖场景...
无数信息流冲刷着她的意识。源石不是矿物，而是一种宇宙级生命体的孢子；蓝血不是武器，是克苏鲁族模仿源石特性创造的仿制品；弑神者能量则是\"园丁\"的免疫细胞，专门清除感染源石的寄生虫！
\"苏晚！看着我！\"
傅司寒的声音如锚点固定住她飘散的意识。苏晚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云构成的海滩上，脚下每一粒沙都是一个文明的历史。傅司寒的灵体站在面前，暗金能量形成保护性气泡。
\"这是源石的记忆层。\"他紧握她的双手，\"它在向你展示真相。\"
海浪突然变成血红色。一个比星系更庞大的阴影从虚空中浮现——由无数源石构成的超级生命体，表面蠕动着克苏鲁族的蓝色感染区。这就是\"园丁\"的真面目：一个被感染的、垂死的宇宙守护者。
\"它需要帮助...\"苏晚突然明白了，\"克苏鲁族就像病毒，而弑神者能量是...抗体。\"
傅司寒的灵体开始闪烁，时痕能量消耗过快：\"那我们得回去。探测器已经进入大气层，上海是首要目标！\"
回归现实的过程如同被深海压力挤过针眼。苏晚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地板上，源石已完全融入右手，皮肤上浮现出与晶体相同的螺旋纹路。窗外，数百道流星般的蓝光正划破黄昏的天空。
\"多久...？\"
\"三分十七秒。\"小满的声音紧绷，\"探测器预计两分钟后着陆。更糟的是这个——\"她调出南极监测站的实时画面：冰层大面积塌陷，露出下方闪烁着蓝光的巨型结构，形状如同多角星与海胆的杂交体。
\"克苏鲁族的主脑苏醒了。\"杜青山正在往背包里塞各种药剂，\"它在召唤探测器集中攻击拥有弑神者能量的目标——也就是你。\"
傅司寒拉起苏晚，检查她右手的变异：\"能控制吗？\"
她握拳，源石纹路随意志亮起蓝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涌遍全身，但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排异痛楚——弑神者能量与源石仍在交战。
\"暂时可以。\"她咬牙站起，\"但需要找个安全地方——\"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砸下大块混凝土，杜青山及时推开小满，自己却被压住右腿。透过炸裂的窗户，他们看到三个蓝色光球悬浮在梧桐街上空，开始释放脉冲波。所到之处，建筑物如同积木般解体！
\"分头行动！\"傅司寒用时痕能量撑起防护罩，\"我带杜教授去安全屋！小满，你负责——\"
\"不。\"苏晚打断他，源石右手亮起刺目光芒，\"你们带杜教授走。我去引开探测器。\"
傅司寒抓住她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
\"正是它们想要的。\"苏晚直视他的眼睛，\"源石选择了我。如果克苏鲁族能感染矿脉，也许...我能净化它。\"
这是自杀计划。他们都心知肚明。但傅司寒只是深深望进她的星辰瞳孔，然后重重捏了下她的后颈——那个他们之间表示\"我信你\"的小动作。
\"活着回来。\"他声音嘶哑，\"否则我会杀进黄泉把你拽出来。\"
苏晚扯出微笑，转身跃出窗户。源石能量在脚下形成缓冲平台，让她如羽毛般落在街道中央。三枚探测器立刻锁定目标，脉冲波调至最大功率轰来！
千钧一发之际，源石右手自动展开护盾。蓝光与银白能量交织成茧形屏障，将致命脉冲折射向天空。苏晚趁机奔跑起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发光的脚印——源石能量正在改造她的身体，每一步都更接近非人。
探测器紧追不舍。她故意绕开人群密集区，向黄浦江方向移动。计划很简单：吸引所有探测器到开阔水域，然后...她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
外滩的观景平台已经空无一人。苏晚停在栏杆边，看着二十枚探测器形成包围圈。它们的蓝光同步闪烁，像是在交流。突然，所有探测器同时变形，外壳剥落露出内部结构——微型虫洞发生器！
\"糟了...\"苏晚的源石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与探测器共鸣。她突然明白它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杀死她，而是将她传送走！
空间开始扭曲。就在传送启动的瞬间，一道暗金光刃斩断最近的两个探测器！傅司寒从空中俯冲而下，时痕能量全开：\"你以为我会放你单独逞英雄？！\"
\"白痴！\"苏晚又惊又怒，\"你会被一起传送！\"
\"正合我意。\"傅司寒抱住她，暗金瞳孔在能量风暴中熠熠生辉，\"记得我说过什么？所有宇宙——\"
虫洞完全展开，将两人吞没。最后的景象是小满的轮椅冲上观景平台，杜青山被林薇薇搀扶着举起某个装置...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
寒冷。
这是苏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她躺在某种光滑的晶体表面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蓝黑色空间，点缀着发光的几何结构。没有天空，没有地平线，只有违背物理法则漂浮的巨型多面体。
\"傅司寒？\"她的声音被奇异的空间吸收，传不出几米远。
右手的源石纹路自动亮起，照亮附近区域。地面——如果这能叫地面——是由无数细小晶体组成的蜂巢结构，每格内部都封存着某种生物标本。她凑近观察，胃部猛地抽搐：那是人类！不同时代、不同种族的人类，保持着最后一刻的表情。
\"原石标本室。\"傅司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蹒跚走近，时痕能量微弱如风中之烛，\"这些是被'园丁'采集的文明样本。我们可能在...它的某个记忆节点里。\"
苏晚扶住他，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暗金能量正在被空间缓慢吸收，就像海绵吸水。\"必须找到出口。你的能量撑不了多久。\"
傅司寒却指向远处：\"看那里。\"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蓝色光团悬浮在虚空中，内部隐约可见城市轮廓——是上海！而更可怕的是光团周围缠绕着无数蓝色触须，正试图侵入其中。
\"克苏鲁族在攻击'园丁'的防御系统。\"傅司寒分析道，\"如果我们能...\"
他的话被突然震动的地面打断。晶体地面裂开，升起一个金字塔形平台，上面站着一个人影——沈清婉！或者说，她的全息投影。这个沈清婉双眼泛着与源石相同的蓝光，声音却异常清晰：
\"晚晚，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源石共鸣成功了。这里是'园丁'的核心意识层，也是克苏鲁族一直想控制的'操作台'。\"
苏晚冲向平台：\"母亲！你还活着？\"
\"不。这只是我留在源石中的意识备份。\"投影温柔地微笑，\"当年在南极，我不仅发现了矿脉，还获得了部分控制权。克苏鲁族转化我的身体，但我的意识逃进了这里。\"
傅司寒警惕地环顾四周：\"为什么带我们来？\"
\"因为终结循环的时刻到了。\"沈清婉的投影展开双臂，整个空间随之变幻，显示出太阳系的立体模型。木星轨道附近，被感染的\"园丁\"本体清晰可见；地球南极，克苏鲁主脑正在苏醒；而月球背面，一个微小的红点闪烁着。
\"林薇薇...\"苏晚认出了那个信号，\"她没死？\"
\"她体内有我的基因密钥。\"沈清婉的投影操作着星图，\"我设计了一个方案：用月球基地的时痕大炮将逆蓝血编码射向'园丁'本体。但需要两个载体——一个引导能量，一个稳定通道。\"
傅司寒立刻明白了：\"苏晚的弑神者能量和我的时痕基因。\"
投影点头：\"风险极大。如果失败，你们的意识会被永远困在源石中。\"
苏晚看向傅司寒。无需言语，两人同时点头。沈清婉的投影露出悲伤而骄傲的表情，轻轻拥抱了女儿——这个动作如此真实，仿佛有温度。
\"操作台在那边。\"她指向突然出现的光桥，\"记住，克苏鲁族最怕的不是毁灭，是被遗忘。让'园丁'记住人类的反抗。\"
光桥尽头是一个悬浮的控制台，由源石天然形成。当苏晚将右手放在上面时，整个宇宙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傅司寒站在她身后，双手覆在她的手上，暗金能量与弑神者能量交融。
\"准备好了吗，弑神者？\"他贴在她耳边问。
苏晚深吸一口气，激活源石：\"一直都是。\"
能量洪流奔涌而出，通过空间褶皱直达月球基地。他们\"看\"到林薇薇站在炮台控制室，机械心脏连接着主系统；\"看\"到小满和杜青山在地面引导信号；最清晰的是南极——克苏鲁主脑正从万年冰封中苏醒，蓝色能量如瘟疫般扩散。
\"发射！\"
三股能量在太空交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矛，直刺\"园丁\"心脏！被感染的区域在逆蓝血作用下沸腾、剥落，露出下方健康的源石结构。克苏鲁族的尖啸回荡在精神层面，它们的蓝色能量如退潮般收缩。
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苏晚就感到右手源石突然变重。控制台在融化，与她的血肉融合！傅司寒试图拉开她，却被一起粘住。沈清婉的投影在消散前最后说道：
\"别怕...成为桥梁是最高荣耀...\"
空间开始崩塌。苏晚最后看到的，是傅司寒紧紧抱住她的身影，和他唇边那句无声的\"抓住我\"。
然后，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