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内,黑暗被一股内敛却无法忽视的气息撑开。
叶尘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每一次响动,都代表着他的肉身在经历一次更深层次的蜕变。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五指缓缓握紧。
没有神元力涌动,仅仅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便引得周遭的空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就是神海境。”
叶尘轻声自语。
他的神念沉入丹田,那片新开辟的混沌神海,无边无际。灰色的神力浪涛翻涌,每一次拍击,都让他的力量感增强一分。神海中央,九层镇魂塔静静悬浮,古老而又神秘,垂下道道混沌气流,将整片神海镇压得稳固无比。
突破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法则感知,清晰了百倍。
如果说之前,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死死地将他排斥在外。
那么现在,这面墙壁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可以被他感知,甚至可以被他利用的网。
“柳青……”
叶尘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手持折扇,笑里藏刀的身影。
“神海境的法则领域,确实强大。但现在,我也入了此门。”
他眼中寒芒一闪。
之前的账,是时候该清算了。
他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再次盘膝坐下。突破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自身和敌人有了全新的认知。他在识海的万法道场中,一遍又一遍地复刻、推演着与柳青交战的每一个细节。
柳青的风系法则如何切割,木系法则如何缠绕、吸取生机。
那看似毫无破绽的攻势,在如今已经踏入神海境的叶尘眼中,露出了更多的痕可循。
“法则的运用,并非凭空创造,而是撬动。撬动这片天地本就存在的规则,为己所用。”
“我的混沌之力,特性是吞噬、同化、以及……归于虚无。”
“我不需要去撬动,我可以……污染它,甚至,创造一条属于我自己的,短暂的规则。”
一夜过去。
当天光再次透过石缝照入洞穴时,叶尘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内敛,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山野猎人,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让神海境强者都要心悸的锋芒。
他走出山洞,辨明了方向,身影如一道青烟,朝着黑石镇的方向掠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仓皇逃窜的猎物。
而是索命的猎人。
……
两天后,黑石镇。
镇子的气氛,比叶尘离开时更加压抑、萧条。街道上的冒险者行色匆匆,眉宇间都带着一丝警惕与不安,往日里随处可见的争吵斗殴都少了许多。
几处被摧毁的店铺还未来得及修缮,那片化为废墟的酒馆更是无人问津,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时刻提醒着镇上的人们前几日发生的那场大战。
黑斧帮,这个镇上曾经的霸主,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二当家“镇山熊”李奎,在落云谷身死。
三当家“独眼”龙三,重伤垂死,至今未醒。
整个黑斧帮的高端战力,几乎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帮主“撼地熊”李狂一人支撑。
百草堂内,柳青坐在柜台后,轻轻擦拭着他的折扇,脸上那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也没想到,那个小子竟能从自己手中逃脱,还搭上了李奎一条命。
他更没想到,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派出去的数波人手,动用了各种追踪秘法,竟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掌柜,还没有那小子的消息吗?”
一个面色阴鸷的汉子,从后堂走出,他正是黑斧帮的帮主,李狂。他的身材比李奎还要魁梧一圈,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神海境强者特有的雄浑气息。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与愤怒。
“急什么。”柳青眼皮都没抬,“无尽蛮荒这么大,他一个重伤之躯,能躲到哪里去?不是被毒瘴侵蚀成了枯骨,就是被哪头凶兽当了点心。就算他命大活下来了,难道还敢回来送死?”
“可我二弟的仇……”李狂一拳砸在柜台上,坚硬的黑岩柜台被他砸出一片裂痕。
柳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裂开的柜台,声音冷了下来:“李狂,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在跟我说话。”
李狂身体一僵,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股深深的忌惮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柳掌柜,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黑斧帮如今人心惶惶,若不能尽快将那小子的头颅挂在镇门口,恐怕……”
“放心。”柳青重新换上了那副笑容,“他若敢回来,我保证,他走不出黑石镇。现在,滚出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李狂的脸色一阵青白,但终究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恨恨地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
柳青脸上的笑容便再次消失。
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夜幕,很快降临。
黑石镇外,一片巡逻的黑斧帮帮众,正骂骂咧咧地在林间穿行。
“妈的,那小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还让我们天天出来巡逻,有个屁用!”
“小声点!被张统领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一行十人,为首的是一名神元境五重的统领,其余也都是聚气境后期的好手。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张统领呵斥道,“帮主下了死命令,任何可疑人物,格杀勿论!若是找不到人,我们这个月的月俸都要减半!”
众人闻言,只得打起精神,更加仔细地搜索着林中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他们经过一片乱石堆时。
那名张姓统领,突然脚步一顿。
“嗯?”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扫向身侧的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一切正常。
“怎么了,统领?”旁边的手下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张统领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前行。
就在这一刹那。
他身前那坚实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下猛地一沉!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重力,凭空出现,死死地作用在他的身上!
张统领脸色大变,他体内的神元力疯狂运转,想要挣脱这股诡异的重力。
然而,太晚了。
一道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他身侧那块巨石之后,悄无声息地滑出。
那道身影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地,并指如剑,朝着他因为身体下沉而空门大开的脖颈,轻轻一划。
张统领甚至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灰蒙蒙的指芒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的视野便开始天旋地转。
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泉般涌出。
“统领!”
“敌袭!”
其余的黑斧帮帮众,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骇得魂飞魄散。
但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在一击得手之后,并未停歇。他的身形,如同融入了夜色,在林间的树影与岩石之间,不断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名帮众正要张弓搭箭,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突然破土而出数根坚韧的藤蔓,将他的双腿死死缠住。紧接着,一柄从黑暗中刺出的手刀,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另一名帮众挥舞着大刀,惊恐地四下防御。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只感觉脸上一凉,随即,无数道细密的血痕,便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绽放开来。他的身体,在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重力,藤蔓,风刃。
柳青与李奎的拿手法则手段,此刻,竟被叶尘以一种更加诡异、更加致命的方式,重现了出来!
短短十数个呼吸之间。
巡逻队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帮众。
他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精神崩溃,丢下兵器,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湿热。
“魔鬼……你是魔鬼……”
叶尘的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他依旧是那身兽皮劲装,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仿佛刚才那场高效的屠杀,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他走到那名幸存者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回去告诉你们帮主,还有百草堂的柳掌柜。”
“我,回来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游戏,开始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名失魂落魄的幸存者,转身,身影再次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
黑斧帮总部,议事大厅。
“砰!”
李狂一掌将身前的桌子拍成了粉末,他双目赤红,如同发怒的雄狮。
“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下方,那名幸存的帮众,正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场单方面的屠杀。
“重力……还有藤蔓……还有风刃……他……他会李二爷和柳掌柜的招式!他就是个魔鬼!魔鬼啊!”
在场的黑斧帮高层,无不脸色发白,眼中充满了恐惧。
一个人,杀了他们一整队精锐巡逻队,其中包括一名神元境五重的统领。这等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就在这时。
柳青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非但没死,反而还突破了。”
“神海境……以混沌为基开辟的神海境……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李狂。
“传令下去,黑斧帮所有在外的成员,全部撤回镇内。封锁四门,全镇戒严!”
“他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我就将整个镇子,变成一个铁笼。我倒要看看,这只老鼠,能躲到几时!”
柳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他不是想玩吗?”
“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他缓缓踱步到大厅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内。
“从现在起,黑石镇,由我接管。”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
“我会在镇中心的广场上,为他搭好一个舞台。”
“一个……最好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