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萌生辞官的念头,趁着此刻与程彦的情意正浓,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坦言。
其实我心里亦清楚,他定然不会甘愿离开官场,他还有许多事情未了,怎会因为我就轻易放弃?
我只是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想法,若不倾诉出来,实在憋得难受。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而后扶着我的双肩,将我推至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道:
“长安,你我皆已不是任性的年纪,肩负朝堂重任岂能避世而退?如今既已身居高位,正是鞠躬尽瘁、报效朝廷的时候,岂能因儿女之情,就轻言退缩?往日先生教导我们千万不负皇恩,当以社稷为重,难道你都忘了吗?”
说着,他再次把我搂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长安,你在我亦在。这一路,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把它走完,也不枉我们这一生相知相惜,吾亦无悔!”
罢!罢!罢!既然逃不掉这尘世的羁绊,那就一起勇敢面对吧。
我抬眼望去,只见山中崖壁上竟悬着一株腊梅,在寒风中独自绽放,开得正艳,宛如一位傲雪的仙子。
我不禁心动,起身去折了一枝,轻轻递到程彦手中。
他望着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金光的梅花,诗意兴起,不禁吟道:
“手种寒香十八年,盛开长是得春先。
江天几放尊前醉,水月从教画里传。
正色向予无冷暖,繁花随尔竟丹铅。
莫言头白轻相弃,水雪交情晚更坚。”
我与他继续前行。
突然瞧见皓先和王陆阳在前面蹲在地上,交头接耳,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我扬声喊道:“徵伯,敬夫,你们俩在那儿干什么呢?”
他俩看我们跟上来了,皓先兴奋得像只小猴子,跳起来喊:
“爸爸、程先生,你们快过来看呀。这里有个地洞,我们发现里面有只小雀子呢。”
我们走上前一看,原来不知是谁在林中泥地挖了个深坑,洞口很小,巴掌见方;坑深约半丈,里面有只小雀子,因为小洞又窄又深,怎么也飞不出来。
程彦见状,笑着问两个年轻人:“你们有无办法,不伤此鸟,将它救出?”
两人面面相觑,思索了半天,陆阳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我有办法!”
只见他跑到旁边捧了些干土,然后用脚碾成小粒,再小心翼翼地顺着洞壁往里灌。
皓先见了,恍然大悟,也跟着去取土。
两人不停地往里渗入碎土,因为雀子身轻,就这样被一点一点慢慢抬了上来。
两人忙活了半天,眼瞅着快到洞口了,那雀子扑扇着翅膀,一下子就飞了出来。
我们看着鸟儿重获自由,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程彦微笑着夸赞道:“敬夫聪慧过人,救下此鸟,亦是功德一件。”
我们边看边玩,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
夜幕降临,我们便于山中祥符寺留宿。
翌日清早,四人早早打点好行装,正准备离开,只见住持正静静地立于山门外。
我们走上前去向他施礼,感谢留宿。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小和尚,走到住持面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师傅昨日叫徒弟下山化缘,徒弟得了九块碎银在此。”
说着,便拿出碎银子给众人看。
住持神色庄重,说道:“阿弥陀佛,这银子是要供给佛祖的。昨日夜里,佛祖托梦于我,说要将碎银分装进四个口袋里,每个口袋都得有银子,而且每个口袋里银子的个数都是单数。你知道如何分吗?”
说完,真的从腰间拿出四个白布口袋,递给小和尚。
我们四人一听,原来住持这是借佛祖之名要考考小和尚呢,顿时觉得有趣,便站在一旁,看小和尚如何作答。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弟子愚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分装这九块碎银。”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口袋给我,我来教你怎么分!”
皓先在一旁刚听完题,就知道答案了,原本还忍着看小和尚能不能答出来,见他说不会,便急不可耐地跳上前解答:
“第一个口袋装一块,第二个口袋装三块,第三个口袋装五块,再把这三个口袋全部装进第四个口袋里,这不就成了嘛!快拿去给佛祖吧。”
“哦!原来如此。施主大智,小僧领教了。”小和尚恍然大悟,一脸钦佩地说。
众人都被皓先的解答逗得哈哈大笑,住持也忍不住夸赞了一番。
稍后,我们便向他们告辞,继续上路。
观赏迎客松,跃过鲫鱼背;遥望猴观海,登上莲花峰。
众人皆沉醉于这如画的风景之中,仿佛置身于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里,流连忘返。
眼看前面即将行至一处亭台,却见那里有两个人正激烈地争吵着。
一个身形微胖,是个老者;另一个身形瘦小,是个年轻后生。
我们走到两人跟前,只见那老者正拽着后生的衣领,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程彦连忙上前制止,问他们:“住手,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此争吵?”
老者见有人来了,这才松了手,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说:
“我装着十五两纹银的钱袋被这个年轻人捡到了,可他却说里面只有十两。”
那后生急忙辩解:“早晨我妈让我上山去寺里取符,路过这个亭子,在这里捡到一个装着十两纹银的钱袋。
我想着丢钱的人肯定着急,于是就在这儿等失主。
没想到这老头来了,硬说钱袋里有十五两银子。
我跟他讲道理,他却上来揪我的衣服。
各位先生给评评理,哪有这样冤枉人的呀!”
程彦听后笑了笑,转头看向皓先和陆阳,问道:“你们怎么看?”
“哪有这么冤枉好人的,明明只有十两,为何说十五两?”陆阳气呼呼地说。
“我也觉得这老头没说实话,肯定是想讹他五两银子。”皓先也附和。
我看着程彦,心里满是好奇,不知道他会如何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