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信念力量,穿透了凝结的悲伤,点燃了众人眼中沉寂的火焰。
林轩猛地用袖子擦掉糊了满脸的泪水和灰烬,握紧了火莲赤冥枪,枪尖的火苗不再暴躁,而是凝聚成一种沉静的炽热:“对!姐说得对!我要烧穿那巫山十二峰!把海魂石抢回来!把那些魔崽子都烧成灰!” 少年眼中的悲伤被熊熊燃烧的斗志取代。
熙娆抽泣着,终于放下了怀中的夜明珠,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脚边的翎羽金凰弓。弓身入手,似乎给了她一丝力量。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地附和:“烁哥哥……守护的一切……不能……不能被魔道毁掉……娆娆……娆娆也要去!娆娆要射穿那些坏蛋!”
秦薇深吸一口气,将引泉玉笛小心地插入腰间束带。她脸上的泪痕已干,眼神恢复了焚香谷弟子特有的冷静与锐利。“巫山十二峰,毒瘴蛊虫遍布,险地重重。没有我秦薇的驱蛊辟毒之术,你们怕是连半山腰都到不了。”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敖烁……他曾守护过我们。现在,该轮到我们,用行动守护他所珍视的这片天地了。”
颜润城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的空洞和无助尚未完全褪去,但林芷蓉手掌的鲜血,伙伴们重新燃起的眼神,秦薇坚定的话语,如同一剂强行注入的强心剂。他望着林芷蓉近在咫尺的脸庞,那苍白面容上写满的坚定和那份悄然流露的关切,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刺破了他内心的阴霾。
日头西斜时,一行人终于踏着尘土出现在巫山脚下。山路尽头的青石被岁月磨得发亮,刚停下脚步,山风便裹挟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吹散了旅途的疲惫。抬眼望去,巫山如巨兽盘踞天地间,峰峦刺破云层,苍劲的岩壁上劲松倒挂,云雾在山腰流转,时而遮去半截峰尖,更显巍峨神秘。
颜润城目光扫过身旁同伴,林芷蓉衣衫沾尘却腰杆笔直,林轩紧握着火莲赤冥枪的手指节发白,熙娆眼里燃着仿若淬火重生的热忱,秦薇眸中沉淀着久经磨炼的坚毅。过往经历的艰险历历在目,邪魔作祟的惨状犹在眼前,此刻望着这道横亘的天险,无人露半分怯色。风声里,不知是谁低喝一声“前路无阻”,众人相视的一瞬,紧握兵器的手更稳了,高昂的斗志与扫平邪魔的信念,在山风里愈发炽烈如焰。
东海龙宫深处的寝殿,重水如铅。北海龙后跌坐在榻旁,指尖死死抠进冰冷的玉髓棱角,鲜血渗出亦浑然不觉。巨大的绝望如同深海暗流,扼住了她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不敢去想那个字眼,那念头本身便是万仞深渊。
北海龙君敖顺,如山的身影立在妻子身后,一手沉稳地按在她剧烈颤抖的肩上。掌心传递的不仅是温度,更是北海万载玄冰般的沉凝。他眼底痛色如渊,目光却如锚,死死定在儿子那片破碎的心鳞上。他的肩背挺直如不周天柱,为摇摇欲坠的妻子,撑住一方喘息之地。三位叔伯围立,沉重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无声碰撞,唯有血脉相连的焦灼与痛楚,凝成了殿中最沉重的空气。
“大哥。” 敖顺的声音打破沉寂,低沉如海底敲响的巨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烁儿心鳞破裂,本源溃散如沙,魔煞蚀骨噬魂。寻常龙力灌输,非但无用,反是资敌!”
敖广猛地抬眼,布满血丝的眼中仅存的微光,死死锁住弟弟:“四弟!路在何方?!”所有目光瞬间汇聚!“路在血脉!” 敖顺一字千钧,掷地有声!“心鳞之伤,伤在根源!唯以至亲血脉本源精魄为薪,引四海同源龙力为焰,燃起血脉共鸣之火!溯流而上,直抵祖源,重燃其龙魂心灯,强行弥合心鳞裂痕!将那魔煞,焚于血脉洪炉之内!”
他目光如电,扫过三位兄长,“此法凶险,需我兄弟四人,精血为引,神魂为桥,大哥,你坐镇中枢,引动东海地脉祖龙遗泽为基!二哥,你控南明离火真意,淬炼我等精血,化死气为涅盘生机!三哥,你执西海破邪金雷,引阳罡正气封锁魔煞退路,断其根基!我以北溟至寒意,冻结烁儿溃散之魂,护其一点真灵不灭!”
“固所愿也!” “正合吾意!” “当仁不让!”敖钦、敖闰、敖广几乎同时应声,声如金铁交击!眼神坚毅,无半分踌躇!四海龙君,血脉同源,兄弟同心!
敖广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将敖烁冰冷的身躯置于殿心升起的巨大阵法核心。阵纹古朴,由深海玄玉与万年水魄精髓铸就,流转着苍茫厚重的气息。四位龙君,各据一方。敖烁的身躯连同那逸散的浅金光点,被一层薄如蝉翼、却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玄冰晶膜冻结,时间在其守护下仿佛陷入永恒的凝滞!
“以吾等血脉为薪!”
“以四海同源为焰!”
“归源溯本!重燃龙魂!”
“阵启——!!!”
四道敕令,声震龙宫!磅礴浩瀚、同源而生的精纯龙力,如同四条苏醒的太古巨龙,毫无保留地从四位龙王体内奔涌而出!敖广引动的祖龙气韵为基座,敖钦淬炼的赤金血脉长河为燃料,敖闰布下的雷霆天网为熔炉之壁,敖顺的北溟寒魄为守护之壳!四股力量在阵法核心轰然交汇、融合!化作一道煌煌赫赫、仿佛能熔炼天地再造乾坤的金红色混沌光焰,带着焚尽一切污秽、唤醒生命本源的伟力,猛地灌注入敖烁胸口那片布满裂纹的心鳞之中!
寝殿剧震!阵法光芒璀璨如大日临渊!敖烁的身体在光焰中猛地一弓!纵使被玄冰包裹冻结,亦能感受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磅礴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