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头脸上最后的凶狠彻底瓦解,那呆滞的眼神剧烈波动,像是受到了令牌力量的强烈冲击,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荡…荡魔令……”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其他兵丁更是面无人色,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纷纷丢下兵器,跪倒一片,身体筛糠般颤抖。令牌散发出的那股浩然正气,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被妖邪迷惑心智带来的狂躁,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荡魔令……”林芷蓉看着敖烁收回令牌时挺拔的背影,心中波澜微动。玄玥则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目光在敖烁身上流连,带着欣赏与更深的情愫。“倒把它忘了,这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颜润城后悔自己没有先想到。危机解除,他们迅速进入灾区核心。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们的怀疑。洪水冲刷的痕迹绝非自然水势所能形成,更像是被某种巨大力量反复搅动、冲击。废墟之中,散落着一些被啃噬过的牲畜残骸,印记奇特,绝非寻常猛兽所为。更隐秘的地方,还隐隐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腥臊和水腥气的妖气!“果然有妖物!”林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火焰在掌心跳跃,“而且是大家伙!”
敖烁蹲下身,捻起一点湿润的泥土凑近鼻端,又仔细辨认着空气中那丝残留的妖气,神色凝重:“此妖非同小可,妖气中蕴含龙威,应是具有龙之血脉的强大生物。绝非寻常河妖水怪。”他排除了四海龙族的可能,那气息狂暴而混乱,缺乏正统龙族的堂皇大气。
“更麻烦的是,”颜润城皱着眉,指向远处依稀可见的郡守府衙,“那兵头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官府的人恐怕也陷进去了,甚至可能……被那妖物操控了。降妖不难,难的是这盘根错节的官府势力,我们既要除妖,又不能大开杀戒,还得想办法把陷进去的人救出来,揪出幕后黑手。”
林芷蓉凤鸣剑微微出鞘寸许,寒光映着她冷静的眼眸:“妖物藏身浊水,借官府之手遮掩行迹,制造混乱以掩藏其真实目的。我们的对手,很狡猾。”她自然地看向敖烁,寻求他的判断。
敖烁站起身,环视这片被灾难和妖氛笼罩的土地,温润的面容下是磐石般的决心。“龙性生物,兴风作浪,祸乱人间,又蛊惑官府……”他目光如炬,仿佛穿透浑浊的江水,看到了那潜伏的巨影。
“无论它有何背景目的,既犯下此等滔天罪孽,吾等降妖师,岂能容它?纵使前路荆棘,朝廷关节难通,此妖,必除!”颜润城忽然跳出来手持屠龙剑慷慨激昂发的表降妖誓词,一转头:“是不是这个意思?小烁!”
尽管凭借天子御赐的“荡魔令”强行入城,但他们每一步调查都受到无形的掣肘。河道档案缺失关键年份,关键证人要么闭门不见,要么语焉不详,甚至他们落脚客栈的老板也眼神闪烁,被颜润城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被胁迫的僵硬。
“这帮饭桶,明摆着在藏东西!”林轩气得小脸通红,指尖跃动着危险的火苗,被林芷蓉一个严厉的眼神按了下去,“阿轩!冷静点,烧了卷宗线索就真断了。”她秀眉紧蹙,指尖划过缺失档案留下的空白处,语气沉凝,“不是藏,是有组织地在抹除痕迹。这不是寻常的懒政怠惰,更像是……提线木偶。
敖烁站在窗边,望着阴沉翻涌的江面,指尖无意识地在龙吟剑古朴的剑鞘上轻轻敲击,发出低沉悦耳的低鸣。“润城,你方才接触那位仓曹小吏,可有异样?”
颜润城揉着眉心,一脸疲惫:“别提了!那家伙表面唯唯诺诺,话里话外全是‘上峰有令’‘无可奉告’,眼神浑浊得像掺了泥浆水。不过嘛……”他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却又精明的笑意,“本公子可是在侯府长大的,官场这点弯弯绕绕,门儿清。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假装无意泄露了京城‘特使’对水患赈灾款项去向‘极为关注’,暗示他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嘿,这小子眼神挣扎得厉害,最后塞给我这个。”
他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摸出一物,那是一枚油腻腻的细小铜符,上面刻着扭曲如蚯蚓的诡异符文。“他塞给我的时候,手指冰凉发抖,还差点咬到舌头。”
一直慵懒倚在角落、把玩着自己紫色缎带的玄玥,此刻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倏地锐利起来。她莲步轻移,几乎无声地靠近铜符,琼鼻微动,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让她瞬间蹙眉:“魔气!极其阴秽……沾着幽冥鬼火的味道。”她指尖萦绕起一丝极淡的紫色妖力,轻轻点在铜符上,符上扭曲的纹路竟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腾起一股黑烟,发出“滋滋”的哀鸣后彻底黯淡碎裂。
“幽冥鬼教!”敖烁脸色瞬间凝重,龙吟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这是早已叛投魔族的邪教,专擅控魂蚀心之术。”他看向颜润城,“润城,那官员恐怕不是简单的被胁迫,而是神魂被魔咒侵蚀,成了提线木偶。”
林芷蓉瞬间明白了关键:“控制官员,就是为了掩盖江中作祟之物的真相!或者说,是为了保护那个东西?抑或是……利用水患达成某个目的?”凤鸣剑在她手中轻吟,带着凛冽的寒意。
“解咒!”敖烁当机立断,“找到那个被控制的源头官员!润城,锁定目标就靠你了。”颜润城收起玩笑神色,目光锐利如刀:“能接触到核心档案,又能直接下令封锁消息、干扰调查的……只有那位闭门谢客的县令大人了!”